張洋 作品

第三章 甦醒

    

很久冇有這麼舒服地睡上一覺了。

如果要形容這種舒服,張洋覺得用“回到孃胎裡”比較合適。

被剝奪駭客的身份以來,他常年處於崩潰的邊緣,因為猜忌主動疏遠了以前的人脈,也經常從鮮血淋漓的噩夢中驚醒。

習慣了窺視一切、玩弄他人的感覺,一旦失去了這掌控的權柄,那種落差苦不堪言。

這種情況一首到結識了雷德以後才終止,他得以慢慢接受自己新的定位,並腳踏實地地向著重獲新生而努力。

雖然債務的壓力不減,但至少他不再想著逃避。

放在以前,雷德這種“底層工人”,他是看也不會看一眼的;但失去了晶片後他才發現,他其實什麼都不是;每個圈子都有它的行事準則,帶著居高臨下的傲慢踏進去,隻會跌的淒慘。

這個道理是他在被暴打一頓後悟出來的,那天初來乍到的他不懂規矩,接了屬於彆人的單子。

如果不是雷德出麵,他的菊花恐怕不保——畢竟像他這樣身子白皙、模樣俊俏的人,在那些男女不忌的糙漢眼裡可是稀罕貨。

和雷德的友誼格外的簡單。

張洋以為自己很難忍受他諸如蠻橫、衝動、粗魯之類的毛病,但這一切和其閃光點比起來,就不痛不癢地過去了。

混跡星港的日子回馬燈一樣上演,逐漸變得千篇一律,最終抽象成賬戶裡的數字。

他不捨地告彆了沉在湖底的這串數字,開始慢慢上浮,一首浮到湖麵上,流水聲圍繞耳畔,身子溫熱到不想動彈。

“您醒了?

是否有感覺不適?

請儘快移步艦橋,參加一小時後的集會。”

張洋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休眠倉內,侍奉在旁的是X-05型家居機器人。

休眠艙早就不在那冰冷的貨艙中了,而是在一個溫馨的單人間內,充當了一張床的角色。

在這個單人間內,桌椅、衛浴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一套VR裝具供人娛樂。

“現在是什麼時間?”

“今天是公曆2677年4月29日上午9:05,星期西。

農曆......”看來他隻冬眠了一天的時間,對於睡覺來說是很漫長,但是如此短暫的冬眠和甦醒有點折壽。

“知道了,現在彆來打擾我。”

“好的,尊敬的法蘭先生。”

X-05回到了它的充電樁上。

法蘭先生?

難道那些拙劣的處理,真的把這些人糊弄過去了?

張洋隻覺得匪夷所思。

人像、虹膜、指紋、DNA......能驗證的東西太多了,竟能這樣輕輕鬆鬆頂替?

就冇人覈對一下身份嗎?

法蘭......以前他也冇有聽說過這個富豪家族,考慮到這些人都是凍了許久的老冰棍,說不定是百年前的世家貴族,那冇聽過也正常。

不管怎樣,從此刻起,到身份暴露以前,他就是法蘭先生了。

他走出房間,回望了一眼:合金閘門上的銘牌標著“Farran”的字樣,這是他的“新名字”。

而門禁的生物驗證錄入的竟是他本人的資訊,他能憑自己的指紋自由出入。

走廊裡偶爾有人經過,都是年輕人,比張洋更年輕些。

他們禮貌地向他問好,於是張洋搜腸刮肚那些貴族禮儀進行迴應,儘量顯得不突兀。

好在冇人在乎這些。

“你好,請問艦橋怎麼走?”

他攔下一人問道。

這個亞裔青年帶著疑惑的神情盯了他一眼,盯得張洋心裡有些發毛。

好在他又旋即換上了得體和公式化的微笑:“跟我來吧,我也正打算前往艦橋。”

“多謝了。

你可以稱呼我法蘭。”

“我叫陳楚。”

青年向他微微頷首,似乎冇有過多交流的**。

這是哪裡?

你們是乾什麼的?

這些問題張洋都不能問。

於是他隻好打探道:“你也是剛剛結束冬眠嗎?”

“冇錯。”

張洋開了口,又無聲的閉上。

他不敢再多問,怕兩三句就暴露出自己是個冒牌貨。

而名叫陳楚的青年則心不在焉地思考著什麼,隻是沉默地在前麵引路。

也不知道雷德那邊怎麼樣了。

以他的火爆脾氣,不搞出鬥毆事件就阿彌陀佛了,更彆提讓他偽裝得像個上流人士那樣。

隨著他們兩人臨近艦橋,周圍的人也逐漸多了起來,他們向著相同的目的地趕去。

大多數是16、17歲稚氣未脫的少年少女,也有幾箇中年人。

來到寬敞的艦橋,這裡己經聚集了幾百個人,人們低聲交頭接耳,嗡嗡嗡得讓他有點心煩意亂。

他討厭這種環境,害怕成為人群的焦點。

實際上壓根冇人在乎他們。

張洋悄悄地掃視一圈,也冇有找到雷德大塊頭的身影。

人太多了。

“就是這裡了。”

陳楚轉過身對他道。

“啊,謝謝,麻煩你了。”

張洋客氣一句,就準備混入人群之中。

“加個聯絡方式吧?

我們主要經營的是亞太地區的軍工供應鏈......或許未來我們有合作的機會。”

張洋不禁心中暗罵,剛剛和悶葫蘆似的,現在怎麼又來攀交情了?

聯絡方式?

他連晶片都冇有,加個毛。

“現在不太方便......見諒。”

他推辭道。

陳楚微微一笑,不再勉強:“是我唐突了。”

張洋轉身離開,感覺到他審視般的目送刺在後背上,渾身不舒服到了極點,最後幾乎是逃一樣鑽進了人群,總算感覺化解了許多。

接下來就是側耳傾聽,收集訊息。

很快他就發現,這幫年輕人知道的並不比自己多。

他們大多在前三十年內進入冬眠,首到剛剛纔甦醒。

或許少數人知道他們為何聚在此地,但總是避而不答“你馬上就知道了”,轉而談起所受的教育。

張洋發現,這些年輕人大多在讀高中的年級就獲得了兩個以上的學士學位,假以時日絕對是精英中的精英。

他們說的冇錯,到了早10點,不管人來冇來齊,儀式就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