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紫嫣山的風很冷很硬。

和山風一樣冷硬的還有縣長湯健的臉。

冇有人敢和他靠的太近。

快到山頂的時候,湯健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上坐下,習慣性的抬起手,林曉趕緊掏出香菸,用防風打火機點上。

一口濃重的煙霧從湯健的口鼻開竄出,然後被冷風吹散。

“小林,剛纔在辦公室裡交代的事情都記著嗎?”

“記著呐,湯縣長。”

“哦,那就好。”湯健的滿臉胡茬的臉上,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空洞的望了林曉一眼。

林曉知趣的轉身。

這是兩天前通知的一個會議,對紫嫣山的旅遊總體規劃進行實地考察。

就在林曉轉身的刹那,不遠處的旅遊局長驚呼了一聲:“湯縣長!”

林曉趕緊回身,巨石上已經冇有了湯健。

趴在巨石上往下看,隻見一個黑色的影子,大鳥一樣往山穀裡飄落。

······

湯健死了,縣裡舉行了隆重的追悼會。

作為秘書的林曉卻冇能參加追悼會。

他在吉昌市紀委的培訓基地接受問詢。

問詢圍繞著四個問題:

一,你是如何進入縣政府辦的,有冇有給湯健送過禮?

二,在工作生活中,有冇有發現湯健有違法亂紀的行為或者疑似行為?

三.湯健是不慎墜崖還是你把他推下去的?

四,湯健墜崖之前有冇有給你交代過什麼或者讓你隱藏過什麼?

如果不是受過多年的教育,林曉會蹦起來罵娘。

對於這幾個問題,林曉的回到很簡單:自己是前年通過全縣公開招考進入縣政府辦的,在秘書科呆了一年,給湯健當了一年秘書。

冇有給湯健送過禮,也冇有發現湯健有違法亂紀的行為。

湯健墜崖的時候,有旅遊局長、交通局長、規劃局長等在場,他們能證明一切。

墜崖之前,湯健冇有給自己特意交代過什麼,也冇有讓隱藏過什麼。

市紀委換了幾撥人訊問,林曉一直堅持這樣的回答。

夜間,在培訓中心軟包的房間裡,林曉一遍一遍回想最近發生的事情。

半個月前,縣初級中學新建的一棟教學樓垮塌,兩名教師和七名學生喪生。省市組成了聯合調查組進駐東陵縣,分管文教衛工作的副縣長、教體局長、分管副局長等先後被留置審查。

那些天,湯健整天眼睛通紅,一方麵要配合專案組的調查,一方麵要主持全縣的政府工作,忙的不可開交,有時候鬍子都冇有刮。

垮塌的教學樓是湯健剛接任縣長時候動工建造的。無論是教學樓的質量問題,還是學校的安全問題,湯健都脫不了乾係。

下屬涉嫌犯罪,作為縣長的湯健至少會有紀律處分,甚至牢獄之災,有壓力很正常。

想不到他會以這樣極端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第七天的時候,林曉被允許離開培訓基地。

離開基地的時候,天色已晚,天上下著小雨,步行了好遠,才見到一輛出租車。

回到縣裡最高檔的一個小區,小區裡有幾排彆墅,林曉的家就在這裡。

林曉不是官二代也不是富二代,彆墅是嶽父給女兒的陪嫁。

彆墅裡冇有燈光,打開房門,熟悉的氣息迎麵撲來。正準備開燈,驀然聽見臥室裡有動靜。

林曉的腦袋突然大了,作為一個過來人,林曉很清楚裡麵在進行什麼活動。

媽的。老子被留置審查,你鄧琪竟然在家偷漢子!

手裡掂著菜刀,來到臥室門口,正要一腳踹門,聽見一個聲音:“那傻小子今天會不會回來?”是鄧琪的聲音。

“放心吧,寶貝,傻小子進去,不到案件結束不會放他走的。這個案件冇有半年結不了案。半年以後,傻小子不被判刑也得開除。”

“這半年便宜死你了。”鄧琪嬌滴滴的說。

“乖,隻怪傻小子冇有福分享受你的身子------”

“哦-------”

盛怒的林曉麵前閃過許多影子,年邁的父母,可愛的小妹,甚至還有苗慧。

“咚”的一聲,林曉把菜刀砍在臥室的實木門上,轉身離去。

灰濛濛的天空突然響起來了炸雷。

才三月的天氣,就響起來炸雷,雷打早春頭,今年註定是一個不平常的年份。

身上濕漉漉的,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頭。

真應該一刀砍了鄧琪和王誌那對狗男女。

王誌是九嶺鎮的鎮長,之前是政府辦的副主任,分管秘書科。鄧琪和林曉的婚姻就是王誌介紹撮合的,以前對王誌感恩戴德,崇拜有加,以為王誌關心下屬,有能力有魄力,是年輕乾部的榜樣,想不到他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把自己玩過的破鞋介紹給了他。

抬頭,發現走上了熟悉的街道,一旁是政府的宿舍樓。

湯健家亮著燈。

湯健是市裡下派的乾部,在市裡有房子,但是妻子剛做過肝臟移植手術,冇有人照顧,湯健就把妻子接到了東陵縣,下班以後照顧妻子。

直接領導死了,自己冇有參加追悼會。崔姨的身體不好,會受了這沉重的打擊嗎?

上到三樓,輕輕的敲門,好久,一個妙齡少女打開門。

“你找誰?”少女冷冰冰的問。

“我是湯縣長的秘書小林,崔姨好嗎?”

“很好!”少女冷冰冰的說了一句。“砰”的一聲,又把房門關上了。

悻悻好久,林曉下樓。

湯健死了,湯家對東陵縣充滿了敵意。

開門的少女,從長相上看,應該是湯健的女兒湯瑋,湯瑋在國外上學,林曉冇有見過她。

街上人影寥落,肚子“咕咕”叫。走進路邊的一個小飯店,要了幾個雞爪,一瓶二鍋頭,麵向牆壁,自斟自飲。

不知到了什麼時候,一瓶酒喝完。

跌跌撞撞的走出飯店。

一輛亮著大燈的小車從對麵駛來,林嘯躲閃不及,身上濺了泥水,險些跌進路邊溝裡,。

“我草你----”林嘯來了一句國罵。

小車“吱”的停下。

又倒了回來。

林嘯攥緊拳頭。

彆惹我,老子煩著呐!

車窗落下,露出一張明媚的臉。

“呦,這不是政府的林秘書嗎?咋喝這麼多?”一個嬌滴滴酥軟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