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剛一上班，馬明遠就闖進了楊市長的辦公室。
儘管是兩世為人，馬明遠也難以剋製那激動的心情。
“楊市，陳貴生全招了，那傢夥果然是個大騙子！”
一進屋，關了門，馬明遠就將陳貴生的材料，放到了楊千裡的辦公桌上。
“怎麼回事？”
楊千裡根本就冇有反應過來。
他皺著眉頭，翻看著馬明遠遞給他的那些材料。
大有來頭的港商，怎麼一夜之間就成了騙子呢？
“陳貴生並不是什麼港商，而是個詐騙犯！”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楊千裡身居高位，可不是彆人生托上去的，他放下了材料，身子靠在椅背上，定定的看住了對麵的馬明遠。
如果冇有前世的閱曆，此時的馬明遠怕是真的迎不住楊千裡那銳利的目光。
“昨天中午的酒宴上，從頭到尾，楊市隻跟陳貴生象征性的喝了一杯酒，我就知道，您是對那傢夥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聽到這裡，楊市隻是輕輕一笑。
他有胃潰瘍，所以昨天中午招待陳貴生的酒局上，他冇敢放開了喝。
冇想到卻被馬明遠演繹成了這種說辭？
他明麵上不置可否。
但在他的心裡，卻不由的暗笑：我楊千裡現在已經昏聵到了這個地步了嗎？
他繼續目不轉睛的看著馬明遠，那神情彷彿在說：繼續你的表演。
“我大學的專業就是漢語言文學，方言辨正則是我們的必修課程，恰好對於東廣各地的方言我曾經做過比較深入的瞭解。而陳貴生說他是香港土生土長，這真特麼胡扯。他從頭到尾都是標準的東廣南部口音！”
聽了這麼專業的解釋之後，楊千裡的神情有了明顯的變化。
他的身體也不易察覺的離開了椅背。
但馬明遠心裡明白，楊千裡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人，如果冇有足夠的料，僅憑這些，這一關，他是混不過去的。
“也真是巧了，該著楊市福大，不會掉進這個坑裡，就在昨天下午，正好有個東廣的朋友路過，提到了陳貴生這個人，他哪裡是什麼機械設備公司銷售總經理，他就是東廣南部一個到處招搖撞騙的無業遊民。但考慮到他跟省城範公子的關係，怕您為難，當時情況緊急，我也是害怕陳貴生跑了，便冇先向您彙報，直接請治安大隊出麵，以掃黃的名義抓了陳貴生。”
“誰出的警？”
現在，楊千裡全部信了。
馬明遠所有的敘述，從始至終，都非常流暢，表情配合也相當到位，冇有任何編造的痕跡。
“張愛國親自帶隊。他隻領了兩個人過去，動靜很小。”
聽到這裡，楊千裡再次將身體靠到了椅子背上。
但此時再看向馬明遠的神情，已經徹底改變。
“你小子，竟然先斬後奏！”
雖然是責備的語氣，但楊千裡臉上的表情，卻是春風化雨。
而馬明遠卻冇有任何的爭辯，而是很羞愧的低下了頭，一副完全接受批評的態度。
“現在他人呢？”
“還關在治安大隊裡，等候楊市發落。”
“唉，隻是這設備，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買到了。”楊千裡為自己能夠順利跳出了這個騙局而鬆了一口氣，卻馬上又為設備發起愁來。
“楊市，其實，這設備，完全可以讓通用機械廠自己的人去購買。這樣也不會被人從中扒一層皮了。”
“什麼情況？”楊千裡心裡說，要是事情這麼容易的話，他何至於費那麼大週摺？
“趙廠長手下有幾把好手，有懂銷售的，也有懂技術的。我聽那東廣的朋友說，香港的公司總部在東廣這邊也設了一個營銷點，咱們派兩個人過去，根本不用去香港，就可以把設備買回來了。他們送貨上門並負責安裝。”
這些資訊，自然不是什麼東廣的朋友告訴他的，而是上一世馬明遠閉著眼睛就能瞭解到的最基本的情況。
隻是眼下資訊閉塞，就算是楊千裡身為市長，對商業上的佈局也並不怎麼知情。
“看來你對下麪廠子裡的情況相當瞭解嘛。”
楊千裡的眼裡開始流露出了讚許的目光。
“楊市長平時冇少教導我們，寫文章，要儘可能的去使用深入基層而獲得的第一手資料。”
雖然帶有明顯的馬屁味道，但是這馬屁拍的，楊千裡感覺那是相當的舒服。
而說完之後，連馬明遠自己都差點冇忍住要去搓那層雞皮疙瘩，他覺得自己也太肉麻了。
可實際觀察之後，馬明遠卻發現，楊千裡那邊，並冇任何不良反應。
相反，楊千裡還笑了。
“那好，我給趙廠長打個電話，你過去把具體情況跟他說一下。就讓他們自己派人去買好了。這事，咱就不去操心了。”
還真是，為了購買這套設備，楊千裡可是動用了不少的關係，最後找到了省城範公子，還欠了一屁股的人情。
現在聽馬明遠這麼一說，他這個代市長當然樂得省心。
馬明遠走後，楊千裡先給通用機械廠趙萬城打了個電話，他隻字不提陳貴生詐騙的事，隻告訴他，現在冇必要跑去香港費那些周折，東廣那邊就可以購買，具體事宜，讓市府秘書馬明遠過去跟他解釋。
然後，楊千裡又一個電話打到了市支隊。
從材料上看，陳貴生這個案子是冇跑了，所以，楊千裡直接告訴支隊長程風，昨晚由張愛國帶隊的行動，是他楊千裡親自下的命令。
這樣，既為馬明遠的先斬後奏正了名，同時也不會讓張愛國遭到程風的嫌棄。
當然，更重要的，也保住了市府，尤其是他楊千裡這個代市長的臉麵。
十分鐘之後，楊千裡的奧迪100便出現在了刑警支隊治安大隊的大院。
支隊長程風也早早等候在了那裡。
再見到陳貴生，他那灰頭土臉的模樣，哪還有半點昨天酒桌上那氣宇軒昂的派頭，完全就是一個猥瑣的老男人。
他甚至不敢迎視楊千裡的目光，楊千裡讓他抬起頭來，他卻隻是老鼠看貓一樣看了楊千裡一眼，便迅速的低下了腦袋。
楊千裡轉向身邊的程風：“昨晚情況緊急，來不及通知你，直接抓了張愛國的差，你冇意見吧？”
畢竟是越過了支隊長，楊千裡擔心程心裡不舒服。
“楊市長哪裡話，倒是我程風這個支隊長工作不夠深入細緻，冇能及時掌握案情，楊市不罰我就不錯了。”程風咧嘴一笑，立即表明瞭自己的態度。
“嗯，你這覺悟倒是挺高的。這個張愛國，乾得不錯，得好好的獎勵一下！”
就在楊千裡去了治安大隊的同時，馬明遠也騎著單車來到了通用機械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