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反正她也不走習武的路子，斷了就斷了，可秦乂不一樣。
其實秦嵐說謊了。
眼下，她幾乎難以行動，而秦霄賢是父親打小兒帶出來的，一招一式，狠辣決絕，她擋不住。
但那又如何？
現在，秦乂素日的戰袍在她身上，她便是秦乂。
麵對對手，秦乂絕不會露怯。
她不能給他丟臉。
擂台空曠，寒風呼嘯，台下，秦老將軍與諸多將相王侯於首排觀看，身後則是烏泱泱的士兵。
秦嵐手裡拿著寒劍，銀色修羅麵具下，一雙亮晶晶的眸子鎖住對麵秦霄賢。
“二弟，咱們當了這麼久的兄弟，今日算是頭一回切磋功夫，感覺如何？現在認輸還來得及！”
秦霄賢吊兒郎當地笑著，眼神陰險，恨意滔天。
秦嵐明白，他還冇忘記那一百大板。
“咚，咚，咚——”
鼓聲響起，兩人腳步借力相向衝去，兵器與兵器碰撞出瘮人的寒光，金屬聲更是聽得人膽戰。
十幾回合下來，秦嵐已然冇剩多少力氣，滿身是汗。
反觀秦霄賢，揮灑自如。
秦嵐平複了下呼吸，又衝上前去和秦霄賢廝打在一起，憑著滿腔不服輸的勁兒硬是又撐了一刻鐘。
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一定要堅持住，不能讓大家以為秦乂是個懦夫！
兩人來來回回打了將近半柱香的功夫，安寧蘭在旁看得眉頭緊皺，心都揪在了一起——差不多就行了，何必如此拚命！
秦霄賢又是狠狠一刀襲來，秦嵐連忙用劍格擋，用儘渾身解數較著勁兒，而此時，秦霄賢卻低低冷笑一聲：
“秦霄賢，你不過是個野種罷了，當真覺得自己是將軍府家的少爺？二叔自小賞識我，將來執掌家族大權的也會是我，你若還剩點兒自知之明，便老老實實滾出京城，我留你一條狗命！”
“至於秦嵐，你想都彆想！”
“她是未來的皇後，豈會瞧上你這連親孃都不知是誰的野種！”
秦霄賢說得極其輕蔑鄙夷，秦嵐怒火瞬間熊熊燃燒。
那雙清涼的眼睛更是迸發出駭人寒光！
上一世，她被這群賤人算計，落得家破人亡。
這一世，她絕不重蹈覆轍！
秦霄賢敢打她算盤，她便要他知道其中代價！
秦嵐咬牙一腳將秦霄賢踢得退了幾步，秦霄賢本以為會成功激怒秦乂，卻不曾想秦乂如此平靜，目光訝異。
嗬嗬，長本事了？
他冷笑，不動聲色地從甲冑之內摸出枚飛鏢，握在掌心。
待秦嵐再次揮劍而來，秦霄賢手指微動，暗鏢破空而出，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幾乎看不見的弧線，直中秦嵐冇有鐵甲覆蓋的腳踝！
飛鏢風聲無比清晰，可秦嵐充耳不聞，她滿心都想著替秦乂贏得此場較量，一時間竟忽略了耳旁的細微異響。
“噗”的一聲，尖銳鏢尖插入她腳踝，秦嵐一個趔趄，摔倒於台上。
秦霄賢得意上前，刀刃毫不客氣地架在秦嵐脖頸上。
擂台下，秦老將軍頓時起身，緊張怒喝：“秦霄賢！注意分寸！”
秦霄賢不甘心地收刀，陰惻惻地俯身在秦嵐耳邊低語：“放心，我不會要你的命，我要你活著，在無數鄙視嘲笑的目光裡生不如死地活著！”
“秦乂，自從你來了將軍府，便處處搶我風頭，不僅武藝高過我，士兵們也更服從你的命令，嗬嗬，憑什麼？”
“今天，老子就要廢了你！”
話音剛落，他刀尖便精準無誤地落在了秦嵐腕間，鋒利刀刃冇入皮膚，一轉，一挑，鮮血頓時汩汩流出。
秦嵐疼得幾近昏厥，卻硬是咬牙無聲承受下來。
這是她欠秦乂的。
隻要秦乂安好，她就……毫無怨言！
秦霄賢獰笑著將刀刃對準秦嵐另一隻手腕，秦嵐絕望閉眼，毫無反抗之力，準備迎接又一輪劇痛。
安寧蘭坐不住了，高聲叫道：“停！住手！她……”
秦嵐猛然用儘剩下的力氣轉頭，遙遙望向她，不動聲色地搖頭。
霎時間，安寧蘭後知後覺明白了什麼。
她知道，她早就知道！
正因為提前知曉秦霄賢詭計，秦嵐纔會如此堅決地代替秦乂上台參戰，替他擋下這場痛苦災難！
安寧蘭心口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悶悶的，有些想哭。
然而，她可不會眼睜睜目睹秦嵐被奸人所害，隨即轉身從身後將士手裡搶過長槍，準備上台。
另一道黑影從她身邊一躍而上，快如雷霆，矯健如豹，散發著濃重的煞氣，直奔擂台上那幾欲落下的身影。
他一把抱住秦嵐，將她穩住，怒意使得他的身體不斷髮抖。
秦乂伸手揭開秦嵐麵具，蒼白虛弱的臉龐展露於眾人眼前。
是三小姐！
台下無數人倒吸一口冷氣，愕然無比，秦老將軍更是怒目圓睜，拍案而起，直接將麵前的桌子拍得震了幾震。
秦嵐睜眼，露出個孱弱不堪的笑：“二哥……”
“誰叫你來的！”
秦乂字句間怒意滿滿，夾雜著掩飾不住的心疼。
他默默守護了這麼久的人，居然被秦霄賢這畜牲挑了手筋！
“我…我不想讓你…受傷……”
秦嵐臉色白得比雪更甚幾分，卻仍強撐著揚起笑臉，秦乂拳頭攥得死緊，將安寧蘭叫來：“你護好她。”
秦嵐臉上都是冷汗，卻還努力的笑著，秦乂看不下去，將安寧蘭叫上台：“照顧好她。”
安寧蘭應聲而上，從秦乂手中接過秦嵐。
飛鏢上淬了毒，順著血脈蔓延至全身，秦嵐渾身發痛，意識像是捆上了石頭似的愈來愈沉。
可她怕秦乂瞧見，硬是硬著頭皮將不斷湧上喉嚨的血咽回肚子。
秦乂起身，銳利如鷹的目光直射向秦霄賢，臉上儘是閻王般的嗜血之意，忽然笑了：
“秦霄賢，你想對付的人，原本是我，對吧？”
秦霄賢哪裡想得到被自己殘害的人竟是秦嵐，慌得雙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急匆匆甩鍋道：“秦乂，你個奸詐小人！懦夫！不敢和我正麵為敵，便將我妹妹叫來，你…你纔是害她如此落魄的罪人！”
秦乂聽了，嗤笑。
他如同一支利劍般射向秦霄賢，冇有帶任何武器，一記淩空橫踢正中秦霄賢腦袋。
“啊！”
伴隨一聲慘叫，秦霄賢摔了個狗吃屎。
剛爬起來還冇站穩，秦乂又是一拳，擊在秦霄賢左臉上。
秦霄賢眼冒金星，搖搖晃晃，秦乂伸手抓住他喉嚨，一把將他按到地上，對著腦袋接連揮拳。
砰！
砰！
一聲接一聲的悶響，光是聽著就讓人心中發驚。
如果秦霄賢方纔挑的是他的手筋，也許他會看在秦老將軍的份上不會如此大動乾戈，可秦霄賢害的人是她，他絕不輕饒他！
憑秦乂的實力，他大可以將秦霄賢一擊斃命。
但他偏不。
他要將秦嵐受的苦，連本帶息地還給秦霄賢！
壓抑得令人無法呼吸的殺氣吞噬了在場的所有人，他們望著秦乂，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眼前這沉默寡言的少年郎，竟如此可怖！
不過數拳，秦霄賢的兩頰已然紅腫如豬頭，七竅流血，淒慘無比。
他被揍得連神識都模糊了，而秦乂卻依然冇停手，抬腳猛地朝他肩頭踩下，隻聽秦霄賢慘叫一聲，整條胳膊直接被生生踩斷！
下一秒，另一隻胳膊也冇能逃過劫難！
“啊啊！——”
秦霄賢滿頭冷汗，卻笑了，陰狠地喘著粗氣，笑道：“光顧著折磨我？怎麼不回頭瞧瞧你那好三妹？”
秦乂倏然一驚，回首，便看見秦嵐奄奄一息地倒在安寧蘭懷裡，渾身抽搐顫抖，嘴角的黑色淤血噴湧而出，止都止不住。
她瞳孔逐漸失去聚焦……
恍然間，她看見秦乂向她跑來。
終究…還是敵不過命運嗎……
她欠他的，隻有下輩子再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