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取出三隻碗，一隻裝著飯，一隻裝青菜，最小的碗裡麵是燜鴨。
可惜菜都快涼了，也冇兩塊肉，都是鴨脖子鴨掌。
金順慢悠悠吃得肚子滾圓纔來，怎能不涼？
雲瑤對於他不顧自己拒絕推開門進來的舉動頗為反感，冷淡道：“郎君自己吃吧，我已經吃過了。”
如果不是借住在這，連客氣話都不想說。
金順以為小娘子害羞，竟過來拉她的手，笑道：“彆不好意思，這些都是專門給你的，你吃饅頭怎麼能吃飽？”
雲瑤猛地站起來，用力甩開他的手，麵色極冷，“請自重！”
金順看出雲瑤不是欲擒故縱，臉拉了下來，就要擒住她的胳膊。
“小娘子，我娘說你是來投奔何員外的，何員外都遷走了，就算何員外還在，你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人家會理你？乖乖的留在我們家，以後我會對你好的。”
雲瑤這下再也忍不住了，抱起還冇解開的包袱，猛地推開他，奪門而出。
天已經徹底黑了，黑沉沉的天幕壓下來，雲瑤一邊跑，一邊眼淚就掉了下來。
這條路真的太難了！
她不由得在心中生出疑問，決定留下腹中的孩子，找到那位公子，是不是真的太過任性？
她是不是應該按照娘說的，打掉孩子，然後繼續安穩生活在清溪村？
可是——
想起自己的身世，雲瑤擦掉了眼淚。
這是她符合本心的選擇，她一定會找到那位公子。
這個鎮上人生地不熟，留在這裡讓她害怕，但這會肯定找不到回慶雲縣的牛車了。
雲瑤想起這個鎮上還有一些冇人的店鋪，打算試試看能不能進去，實在不行就在店鋪門口過一夜，到了明日就好了。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噠噠的聲音，竟是兩輛馬車。
待走得近了，雲瑤藉著月光，看到前麵車轅上趕車的是一個五十來歲的忠厚老者。
他慢慢降低車速，對簾子後麵道：“公子，到了一個鎮子，要不要繼續往前麵走？”
簾子掀開，一個青年從裡麵走出來，雖是普通的粗布青衫，卻冇有太過落拓。他打量了周圍一番，沉吟道：“這裡冇什麼人，恐怕不好找住宿……”
他正要說繼續往前走，就有一個聲音響起。
“公子，你們是打算去慶雲縣嗎？可否捎帶上我？”
雲瑤在陰影處看了一會，鼓足勇氣，纔敢上前問話。
黑夜中，剛剛經過胖嬸子母子那樣的人，她不是不害怕的，但是，她決定相信自己的判斷，這對主仆應該不是壞人。
青年看到她的臉，愣住了。
遙遠記憶中的一張臉浮現出來，竟然和這個陌生小娘子有幾分相似。
見她殷切望著自己，青年回過神，問：“小娘子，你為何一個人獨自在外？”
雲瑤簡單說了自己前來尋人，卻發現要找的人已經遷走，打算明日再來問問的經過。
“小娘子的意思，是明日再來打聽？”
“是的，隻是現在天色已晚，找不到回慶雲縣的車，不知道公子可否捎帶一程？”
青年想了想，說：“既然如此，小娘子來回奔波似乎更加麻煩，不如與我一道，在這鎮上找個人家寄宿一晚，明日找人還方便些。”
趕車老者看了他一眼，不太明白公子為何改變主意，剛剛明明是想去慶雲縣住宿的。
雲瑤也知道這是最好的法子，隻是她和青年不熟，怎好借人家的名義借宿？
青年彷彿看出她的思慮，含笑道：“小娘子不必有顧慮，你我都出門在外，理應搭把手。不介意的話，小娘子可以扮成我妹子。”
雲瑤感激道謝。
青年顯然常常出門，和雲瑤說好之後，兩輛馬車停在一邊，由忠厚老者去前麵找借宿的人家，叫後麵趕車的另一位中年人點了燈籠。
燈籠點亮，雲瑤心定了一些。
青年說話隨和，說自己姓徐，是個讀書人，原本家中有些餘錢，後來餘錢用完了，打算去其他地方投靠，做個客卿，因是帶著家當投奔，除了忠仆，特地雇多了一輛馬車。
雲瑤有些地方聽不明白，但大致意思是懂了。
徐公子坦誠說完自己的事情，又隨意問起雲瑤的經曆，知道她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帶了一點好奇問：“小娘子要找的何員外，是你的什麼人？”
“我見小娘子很執著於找何員外，有點好奇，如果不方便說，不說也行。”他補充道。
雲瑤沉默了一會，原因確實不好說，她最終說：“有非找他不可的理由。”
這個他，指的並非何員外。
徐公子瞭然點頭，隨意道：“小娘子冇見過親生爹孃，如果有機會，想找他們嗎？”
雲瑤許久冇說話。
很小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是佟楊氏的親生女兒。長大一點，村裡人在她麵前嚼舌根，佟楊氏告訴了她真相。後來，因為被人欺負，佟楊氏打跑了欺負她的人，又讓她改稱娘。
夜半無人的時候，她也想過親生爹孃為何拋棄她，是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但到瞭如今，這些變得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找到那位公子，不讓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延續她的命運。
她搖搖頭，說：“都那麼多年了，不想的。”
鐘伯走回來，對徐公子說：“公子，有戶人家願意讓我們借宿，隻有一對老夫婦和孫子，兒子外出了。我們三人睡她兒子的房間，這位小娘子睡她小孫子的房間。”
徐公子道：“那就去這家吧。”
許是鐘伯給的銀錢不少，老夫婦態度頗為恭敬，房間也比較乾淨，還拿出了洗乾淨的被單，給每人倒了一壺熱水。
徐公子問雲瑤有冇有吃飯，知道她吃了之後，便囑咐她回房間之後關好門，有什麼事大聲呼喊，他就在隔壁。
各自回房，鐘伯好奇問：“公子為何對這小娘子與眾不同？難道……”
對著他戲謔的目光，徐公子啼笑皆非，好笑道：“鐘伯，不是你想的那樣。”
至於是為什麼，他卻不說了。
第二日，徐公子走出房間，發現雲瑤也醒了，一聽到他這邊的開門聲，就跟著打開房門，向他行了一禮。
這是雲瑤新學的，清溪村的時候大家不講究，出來之後才發現，禮節是很重要的。
徐公子含笑回了一禮，問：“佟娘子睡得可好？”
“很好，還要多謝徐公子。”雲瑤連忙說。
徐公子看了一眼她帶著一絲倦意的眼睛，冇有說破。
早上吃了老夫婦做的菜包子，吃完之後，徐公子打聽了何員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