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徐公子一走，何員外馬上遣人去請大夫，讓仆人收拾出一個房間給雲瑤。
大夫很快趕來，給了確定的診斷。
“已經三月有餘了，小夫人近日似乎有些疲累，還需注意休息調養。”
他以為是何員外豢養的外室。
何員外不好辯駁，多給了一封銀子，讓大夫務必保守秘密。
大夫走後，何員外站在院中，思忖下一步怎麼做。
一樁五六年前的舊事浮上心頭。
他其實是個冇什麼本事的人，爹孃亡故以後，一心拉扯著弟弟長大，中間還耽誤了娶親。幸好爹孃留下良田數畝，衣食無憂。
弟弟漸漸長大，對舞刀弄槍頗有興趣，他便送弟弟去武館學習。弟弟天資出眾，後來因為偶然的機緣入了貴人眼，進入宮中。
入宮後，十來年冇再見過，中間倒是有些書信往來，每次都寥寥數語，寄出來的金銀倒是越來越多。
直到五六年前，弟弟衣錦還鄉，他才知道弟弟如今竟然在當世最尊貴之人跟前當班，還頗受重視。
他極為激動，弟弟卻搖搖頭，歎了一聲，道：“這天下，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兄長，以後如果有人試圖攀附你，切記不要輕易理會，否則出了什麼事情，我也保不了你。不過，清流一派倒是可以關照一二，比如瑞陽的傅老，前年回鄉了，現在住的地方倒是離咱們這裡不遠。”
或許，可以以行商的名頭去一趟瑞陽，看看傅老那裡有冇有什麼訊息。
主意一定，他就吩咐下人準備出行，同時告訴妻子，宅子裡新來的小娘子是弟弟送來暫住的相好，過段日子就會離開。
何夫人是何員外快三十歲才娶的，相貌並不出色，但做事沉穩，性格溫和，知道丈夫是個穩妥的人，倒是冇有往外室的方向想。
她親自去見了雲瑤一麵。
“佟娘子，老爺走之前吩咐我照看你，你如果有什麼需要的，告訴下人就行。”何夫人道。
雲瑤驚訝問：“何員外出去了？”
“對，他此次出去是為了行商，但小娘子不必擔心，他臨走的時候說了，回來就會安置你。”
雲瑤心中不安。
從何員外的種種表現來看，他這次離開是為了她的事情。
但她想不出來，有什麼事情需要何員外親自去辦？而不是直接告訴她那位公子在哪，或者修書一封，把事情告訴那位公子？
雲瑤隱隱猜測，那位公子可能身份不凡，是極尊貴的人。
何宅的條件與路上的舟車勞頓不可同日而語，再加上一日三餐都極為豐盛，雲瑤很快便把精神養足，一心等待何員外回來，能給她帶來好訊息。
百裡之外，何員外經過幾日的趕路，終於來到傅府。
一見到傅府森嚴的守衛，他就知道，京城可能真的變天了。
何員外曾經來過傅府一次，那次是在弟弟提點之後，偶然得知了傅老的生辰將近，帶著禮物前來拜訪。傅老客客氣氣和他說了幾句話，禮物卻冇有收下，他後來就冇有再送。
慶雲縣、慶白縣、豐水縣和瑞陽同屬青州，但瑞陽地處青州中心，繁華程度非那幾個小小縣城可以相比。
傅府並不在瑞陽最繁華的地段，但是占地極大，修繕精美，幾年前來的時候，給何員外的感覺，就是一座精緻的文人府邸。
不像現在，府邸四周建起了高高的圍牆，圍牆上安裝鐵刺，五步一個護衛，護衛還都看起來駭人得很。
何員外在門房說明來意，忐忑等待。
見他的人竟然是傅老，幾年不見，傅老頭上的白髮更多了，但精神不錯。
“冒昧登門叨擾傅老，給傅老請罪了，我是何守正的兄長，幾年前曾來拜訪過一次。”
何員外發家之後，也用功學了一些場麵功夫和說話藝術，先說了一通話表示歉意，然後指向正題。
“最近晚上老是睡不安穩，幾次夢見我家兄弟，剛好他許久不曾給家中來信，擔心他有什麼事情，這不，趁著行商經過的機會，想問問傅老，最近有冇有什麼那邊的訊息。”
何員外笑嗬嗬的。
傅老看著這個似乎冇什麼城府的闊商，眼中有一絲精光閃過。
這闊商幾年前曾登門拜訪，他浸淫官場幾十年，幾乎過目不忘，第一眼就認出了他的身份。
在這個多事之秋，這人來打聽他的兄弟，還是藉著兄弟打聽京城的事？
傅老心中暗忖，麵上絲毫不顯，和氣道：“何員外與何千戶兄弟情深，令人羨慕，隻是，何千戶常年在京城隨侍，何員外這麼多年隻怕也少有能見到的時候，為何突然夢到何千戶？”
何員外冷汗都差點出來了，乾笑道：“真是因為此事蹊蹺，才前來拜訪傅老，還望傅老指點迷津。”
傅老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我便叫出何千戶來，你見到他，自然冇有疑慮了。”
何員外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語氣激動道：“傅老此話當真？我兄弟當真在這裡？”
傅老叫來隨從，低聲吩咐了幾句，約莫一炷香後，何守正從外麵大步走入。
見到何員外，何守正內心也是極為激動，但常年的剋製自律讓他喜怒不形於色，當下隻是露出笑容，打量了兄長一番，道：“阿兄，想不到在傅老這裡見到你，家中可好？”
“一切都好，一切都好。”何員外忙不迭說，怕弟弟以為家中有事。
傅老見何員外情緒不似作偽，暗想以這對兄弟的關係，大概不會做什麼不利於聖上的事情，微笑道：“何千戶，既是你兄長來了，就帶去說說話吧，我就不越俎代庖招待了。”
何守正謝過傅老，帶著弟弟穿過大廳，來到一個守衛更加森嚴的院子，回到自己房間，才正色問起何員外來意。
何員外不是一個衝動的人，突然造訪，肯定有非來不可的原因。
何員外說完雲瑤的事情，何守正一雙鐵鉗般的手按在他肩膀上，顫聲問：“阿兄，你此話當真？”
何員外被弟弟嚇了一跳，苦笑一聲，道：“我恨不得是假的，你不知道，這幾日我為了這件事，冇有一個晚上是睡好的。”
何守正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放開了何員外的肩膀，在房中踱了數步，果斷道：“此事需要快點稟報主上，你在這裡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