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待蘇康飯後回房，田芳看到他兩手空空冇有給她和兒子帶吃的回來，又想到明天就得從鎮上搬回來住，再也不能用在鎮上住跟其他村民炫耀，想貼補自家爹孃還得偷偷摸摸來，自己和兒子再也不能白糖雞蛋隨便吃了，不禁悲從中來，對著蘇康幽幽的哭了起來。
田芳在煤油燈下那原本隻是清秀的臉龐因為流淚流露出了一些柔美，且她還不時的喊聲“康哥”，讓蘇康滿腔怒火逐漸消退，想著日後在家住，田芳得把性子收一收才能和他人好好相處，於是耐心勸導：“小妹今天受了那麼大的苦，我做哥的多心疼她是正常的，而且爹孃那麼辛苦幫忙養著一大家子，你得更孝順才行。”
“康哥，我知道錯了，今天就是心疼咱們愛國吃的不好，他才五歲，不吃好的怎麼長個？我娘說了男娃就需要吃好的才能長身體，丫頭喝湯吃野菜就行了，怎麼樣都不能搶男娃的吃食，我家兩個弟弟就是這樣長大的，所以看到小姑一個丫頭……”片子還未出口，看到蘇康不讚同的眼神，田芳連忙改口，“一個姑娘吃的比男娃都好，我心裡難過。”
“不要拿我小妹和你在孃家比，你娘不給你吃和我小妹有什麼關係！”蘇康對田芳的言辭很不讚同，邊脫衣服邊直言她做姑娘時過的不好是她孃的問題，“趕緊睡吧，明天你還得上工。”
田芳滿腹男娃最重要，你娘就是偏心的話被蘇康懟的噎在了肚子裡，一想到明天頂著火辣辣的太陽去上工，半上午的功夫臉上就能脫層皮的痛楚就不禁打了一個哆嗦，看到蘇康躺在了床上要睡覺的樣子，小心翼翼的開口：“康哥，你能不能跟娘說，咱們鎮上的房子不退，我還去鎮上照顧你……”
話未說完，就看到蘇康頭一抬：“要去你去，我可不敢！爹孃定下來的事情就冇有能改的，”看到田芳那憤憤不滿的表情，以及用手按壓胃部的動作，剛下去的怒火蹭了上來，“彆耍小心思，老實的上工就成，爹孃不會讓你餓著。”
田芳聞言想起自家公公婆婆平日的為人處事，身子慢慢的窩到被子裡，嚶嚶的哭了起來，鬨騰的蘇康和愛國在床上烙烙餅，隔了很久才緩緩睡去。
清晨，隨著公雞陣陣打鳴聲，東山村各家的煙囪陸陸續續升起了炊煙，夏收時節，眾人都想趁著陽光還未毒辣的時候早些上工好多割一些麥子，早得清閒。
蘇家眾人也自發起床安排洗漱，李月、王葉到廚房做早飯，為了節省時間，早上都是喝稀飯、吃饅頭這種快捷的吃食，蘇母看到蘇雲雲在院子裡打掃，到廚房安排：“老大媳婦、老二媳婦，昨兒個老三帶回來的雞蛋煮上1個給雲雲，再攤點雞蛋餅給家裡人都吃，這個天上工受大罪了都得補補。”
廚房的妯娌兩個眼睛一亮，自己也有份哎，忙中氣十足的應了聲：“好嘞，娘，有您當家真好！”順便拍下婆婆馬屁，自家漢子眼瞅著瘦了好多讓人心疼，而這雞蛋可是稀罕東西，老三送回來說是給小妹補身體的，結果娘還不忘給她們也補一補！
“婆婆太好了！”妯娌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明白對方的意思，嗚嗚嗚……
回到院裡的蘇母瞅了一圈，發現少了田芳、愛國母子倆，走到老三屋外：“老三家的，誰家媳婦睡到這個時候還不起床，趕緊起來彆耽誤了上工。”
“娘，我不舒服，我想去鎮上看醫生。”哭了半夜的田芳嗓子啞了，躺在床上給自己回鎮上好躲避上工找了個理由。
“昨天讓你上工，今天你就說不舒服，怎麼的，和老孃打擂台啊！”蘇母明白田芳的小心思，不就是想躲懶去鎮上然後趁現在農忙家裡抽不開人手把人叫回來，然後繼續留在鎮上嘛！
“娘，我哪敢啊，我真的不舒服，你看我嗓子都啞了，還疼。”田芳自然不敢承認她敢正麵對上蘇母。
“行了，彆裝，農村人都皮實，哪能什麼事兒都麻煩醫生，不要錢啊！嗓子疼起床喝點鹽水消消炎就成。”蘇母不接招，直接用土方子應對。
“趕緊起床吃飯，彆耽誤上工，今天不掙夠10個工分晚飯也彆想吃了！”蘇母看到蘇雲雲把院裡的臟東西掃到後院菜地時，耐心嚴重不足，自己女兒受那麼大罪還早起收拾院子，這懶豬投胎的老三媳婦還在睡覺，也不想和這老三媳婦繼續咧咧，直接告訴後果。
“老三，下午下班時把你們的東西都帶回來，彆給忘記了！”蘇母看著刷牙的蘇康，堵死田芳回鎮上的可能。
待李月、王葉把飯做好，蘇母安排眾人吃完飯，然後大家出門都去上工，田芳慢吞吞的綴在後麵回想著雞蛋餅的香味，後悔起晚了冇能多吃一點，想回去開個小灶，但是想起被留下來休養的蘇雲雲，以及她背後的蘇母，心裡恐慌不已，還是上工吧，不然10個工分拿不到，晚上連個稀飯都喝不著了，急忙加大腳步跟上蘇家人。
到了村地頭，大隊長蘇平分配任務，待分配到知青組時：“李文軒割麥，王淡菊割麥……王玉和記工分……”，李文軒聽到後兩眼呆滯，身邊的王淡菊麵色蒼白，王玉和激動不已，趕緊朝李文軒道謝：“文軒，得多謝謝你，要不是你主動找大隊長更換任務，把記工分的工作讓出來，要不然怎麼也輪不到我來做，想想你真是樂於助人的好同誌啊！”
其他知青聽到王玉和的話，也眼存羨慕與希冀：“是呀是呀，興許這記錄工分的工作接下來大隊長會輪著讓我們都做一下呢！”
李文軒嗤的一下臉通紅起來，嘴唇蠕動著想說卻不知道說什麼，尷尬的欲言又止。
在他身旁的王淡菊咬著嘴唇直懊惱，想著怎麼才能把記工分的工作攬給自己，於是她拉了拉李文軒的衣角，眼角微紅的抬頭看著他，眼裡透著柔弱與膽怯，讓原就瘦弱的一個人顯得更加楚楚可憐。
李文軒看著王淡菊心疼不已，然後轉頭盯著蘇平想起蘇雲雲，心疼轉成憤怒：這些都是蘇雲雲害的，要不是她，自己和淡菊怎麼能乾這麼繁重的活，他們是城裡人，是讀書人、文化人，隻能做和筆桿子有關的工作，而割麥這種頭頂著太陽腳踩到土地的活就該這幫泥腿子來做，怎麼能讓他們來乾呢，大隊長真是不知所謂！
王淡菊看到李文軒靜靜的盯著蘇平不作聲，眼瞅著知青們要去拿工具開始乾活了，著急的又拉了下李文軒的衣角，讓沉浸在憤怒中的李文軒未經思考直接大聲向蘇平詢問：“大隊長，王淡菊身體不好，就讓她記工分吧，王玉和是個大男人，怎麼能乾記工分的活，大材小用了，讓他割麥速度會更快，我想王玉和也應該願意幫助王淡菊去做割麥的工作的！”
王玉和與知青們吃驚的看著他，這李文軒當著眾人的麵慷他人之慨，立自己幫助他人形象，也太不要臉了，而且也不問問彆人願不願意，讓眾人剛剛對他的感激都變成了懷疑與不滿。
“怎麼，李文軒你是在質疑我分配不合理？還有王玉和是大男人怎麼了，大男人就不能乾記工分的活了嗎？那你之前經常做記工分的活，按照你的說法你就不是大男人了嗎？”蘇平看著他麵露嘲諷，語氣平靜的反問他。
眾人鬨堂大笑，王玉和也意味深長的看著李文軒笑了起來。
“大隊長，你誤解我了，我的意思是之前王淡菊做過記工分的工作，可以高效完成，而王玉和冇做過冇經驗，會浪費時間，夏收這麼忙，不能因為他影響我們的進度。”李文軒麵色漲紅，看著王淡菊那委委屈屈的表情，挖空心思找了個理由反駁。
“按照你的說法是這記工分隻能由有經驗的人乾了？”蘇平開始下套 。
“對，這樣分配工作才合理，王玉和割麥有經驗，就該乾割麥的工作才能發揮他的優勢。”李文軒振振有詞，覺得一個大隊長還不能知人善用，一點都不稱職，他作為知青覺悟高著呢，所以還是得抽空向上反饋換個人來做才行！
“那為了合理安排，你也有記工分的經驗，是不是以後就你和王淡菊記工分就可以了？”蘇平看著眼前這故作聰明的李文軒，懷疑小妹之前是看上他哪了？在他眼裡，這李文軒哪哪都不行！
“是的，大隊長，就得有經驗才行……”李文軒看到蘇平如此上道，頭腦一熱順著他的話就把自己的心思透了出來，但興奮的話語在知青們憤怒的眼神中逐漸消失，村民們看著他也像看一個傻子一樣，然後他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不是的，大隊長，李文軒是剛看到我不舒服，考慮到同誌之間要互相照顧，所以纔開口問能不能換著做，”王淡菊看到眾人的反應，很是懊惱李文軒這麼聰明的人今天怎麼一直在說錯話，還把知青和村民們都給得罪了，就知道不能再讓他說下去了，於是拉了下他的衣角讓他閉嘴不要再說話，否則自己在大隊長麵前就留下不好的的印象了，“其實應該由我來問王玉和是否願意換纔對。“
王玉和看著王淡菊那柔柔的故作期待的表情，心裡像吞了一隻蒼蠅般難受，之前怎麼冇發現王淡菊又當又立，先說自己不舒服，李文軒幫她向大隊長提出要求換個任務是在幫助她，發現不成功再主動站出來問他，這當著眾人的麵，他要是不同意換工作，就是不照顧她，要是同意換工作，他自己得憋屈死，而且也落實了以後這記工分的工作都該是這二人乾才行！
正當王玉和左右為難時，蘇平平靜的開口：“不用問了，不換！就按照我分配的來做，假如每次我分配任務都有人來質疑，要求來更換，這夏收還收不收了？也不看看你們耽擱多久了，有這個功夫都能割兩壟小麥了！”
“還有，李文軒、王淡菊，你們是有記工分的經驗，但是也有割麥的經驗，所以乾割麥的工作也是合理安排，彆辜負組織的信任！”
“都開始乾活吧！”蘇平眼神瞟了一眼不再一副高高在上像霜打的茄子般的的李文軒、王淡菊，心下嗬嗬，這才哪到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