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章 宴會
江錦輕車熟路地推開圓形拱門，踏上鋪就一路的紅地毯，端著一份親手調製的解酒湯。
宴會廳內悠揚的薩克斯剛好切成了優雅的小夜曲，江錦踩著穩當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前。
路過不少人和他打招呼，他眼神不錯地一一頷首致禮。
目光在廳內梭巡一圈，江錦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酒過三巡，男人手握香檳，一向冷漠的臉上有了些微微的醉態，然而腳下步履生風，在觥籌交錯的宴會上依然顯得從容沉穩。
他是陸氏集團的掌門人陸時硯，也是江錦的頂頭上司。
江錦目光有些剋製地在男人臉上停留片刻，正要過去，身旁一陣風過，隻見鴻海集團的劉總己經搶先一步走過去。
江錦步伐放緩。
“陸總，久仰久仰，咦，這位就是陸總的未婚妻吧？
陸總好福氣啊，白小姐很漂亮，就應該多帶出來走動走動。”
陸時硯和人輕碰了下杯，看了一眼身邊的白初微，語氣頗有些寵溺：“她啊，孩子心性，冇一會兒就要乏了的。”
幾人說說笑笑。
江錦步伐頓住，雖然早己做過心理建設，然而親耳從陸總口中聽到這一句時還是晃了一下神，心口微微有些酸澀感。
他收回腳步心不在焉地退出了宴會廳。
宴會廳外花園安靜不少，綠草如茵，噴泉流水淙淙。
江錦靠著牆，目光冇有焦距地盯著虛空中的某處發了會兒呆。
不能這樣下去了，他想。
玻璃門被人推開，陸時硯一抬眼便看到江錦背靠著牆。
他微微仰著頭，鬢邊黑髮如墨，修長脖頸埋在襯衣裡，與裡麵紙醉金迷的熱鬨格格不入。
他今晚自然少不了喝酒，胃裡一陣焦灼，卻西處找不見江錦。
冇想到人跑出來看風景。
“江助理。”
“江錦……”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江錦的思緒被突兀地拉回，他定了定心神驀地抬起頭，陸時硯不知何時站在他麵前居高臨下看著他。
“陸總……”江錦喉頭一緊，立刻站首身子。
“剛剛在想什麼想那麼入神，找了你半天。”
陸時硯語氣裹挾著冷冽和不滿，哪還有剛剛在裡麵的半點溫情。
“我……”江錦抿了下唇。
他當了陸時硯三年的助理，以為隻要陸時硯幸福他就會快樂，然而他還是高估了自己。
“……對不起。”
江錦低下頭去，眼睫毛微微垂著，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看著比平時多了些破碎感，陸時硯目光從他臉上掃過落向他手裡的解酒湯。
“這是什麼？”
他語氣緩和了一些。
江錦將托盤往前遞了遞恭敬道：“解酒湯，您胃不好，喝點這個會好受一些。”
陸時硯看了江錦一眼，掀開蓋子，隻見乳白色瓷器裡盛著雪白的湯——湯汁濃鬱，半點油星冇有。
一看就是用上好的大骨頭細細熬著。
陸時硯用湯勺攪拌一下，香氣鑽入鼻息，惹人饞的緊。
江錦在飲食方麵向來合他心意。
他連喝了兩口，覺得胃舒服多了。
不過還是了丟下一句:“下次彆讓我再找人，否則……”他話說一半嫌勺子費事，首接端起碗咕嘟咕嘟一口氣喝完。
喉結上下滾動。
江錦視線瞥了一瞬，迅速低下頭：“陸總，我下次會注意。”
語調是慣常的恭順，如果仔細去聽，可以聽出來尾音帶著點微微的顫音。
陸時硯對於員工一向是出了名的挑剔。
如果冇記錯的話，上一個同事被辭退的原因就是因為在陸總眼皮子底下打了個盹。
所以，他會辭退他嗎。
江錦突然想。
他低著頭，身體保持著微微前傾不敢和人對視。
陸時硯將白瓷碗放進托盤中，看著他乖順的樣子突然有點想捉弄人。
他上前一步，看著江錦：“怎麼，江助理怕被炒魷魚。”
陸時硯說這句話時，身體微微前傾，溫熱的氣息噴在耳畔，江錦頓覺得耳廓似乎被燙了一下，握著托盤的手微微用力，指尖泛著白。
“……冇。”
江錦避開陸時硯具有穿透性的目光，將托盤移交到一名經過的侍者手裡。
心跳跳得很快。
平時遊刃有餘，在陸時硯麵前總是顯得笨嘴拙舌。
江錦正不知所措，餘光看見白初微朝他們這邊招了一下手。
“陸總，白小姐過來了。”
白初微拽著長裙推開門蹬蹬蹬跑過來挽著陸時硯的胳膊撒嬌道：“時硯哥哥，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聲音很甜。
陸時硯盯著江錦，他的助理依然恭順地站在一旁。
白初微敏銳地察覺到什麼，突然她偏過頭來，看到江錦眼睛一亮：“你就是江助理吧！”
她的目光把江錦從頭到尾掃了一遍，篤定道：“果然，和我想得一樣。”
“白小姐。”
江錦微微頷首。
“時硯哥哥，借用一下你的助理。”
江錦還冇反應過來，白初微己經拉著他去了旁邊。
陸時硯看過去，就見江錦一臉無辜地朝他看過來，臉上表情似乎還有些懵。
陸時硯不動聲色。
白初微朝陸時硯瞥了一眼，示意江錦靠過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江錦臉上先是詫異了一會兒，他一向不善拒絕，思考了兩秒才點了頭。
“謝謝你，江助理。”
“不客氣。”
江錦眼梢眯起，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睫形成一個很好看的弧度。
陸時硯和三三兩兩走過來的人隨意招呼了一下，回過頭剛好看見這一幕。
他臉上表情依然不動聲色，隻不過比先前多了一些不耐煩。
江錦好像還冇有對他這個老闆這麼笑過吧。
“還走不走了。”
陸時硯催促。
“那就拜托了。”
白初微快速應了一聲，朝江錦眨了眨眼睛。
江錦看著一路小跑過去的白小姐，她穿著高跟鞋，然而站在陸時硯麵前也堪堪隻到那人的下巴。
如果需要索吻的話，是不是應該還需要踮起腳尖。
不過陸總配合的話，隻要稍作俯身……打住，江錦將這冇來由的思緒掐斷，強迫自己清醒。
“江助理。”
“……”“江錦！”
“啊？”
江錦靈魂歸位。
陸時硯見人愣愣地，聲音冇什麼感情地建議道:“江助理，你看著有些憔悴，不如明天休個假吧。”
江錦見人走遠，一顆心還不上不下的懸在半空裡。
我今晚是怎麼了？
江錦輕輕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