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心考

    

成績宣讀完畢後,大家都感到十分不可思議,看榮桑一組的眼神都變了,既有驚歎也有嫉妒,也有人在背後出言不遜。

後院內,明溪一睜眼就看見床邊站了烏壓壓一大片人。

“你們怎麼都在啊,我好像被一條大蛇拍了一下。”

明溪迷迷糊糊回憶起伏妖峰上的事情。

“我的女兒啊,你都要嚇死爹了,你好好地跑去後山乾嘛,還跑進了伏妖峰,還好山上的妖獸都是化物,出了幻境就無礙了,要是實體你早就被吃得骨頭都不剩了。”

清元著急又心疼地說道。

“那我現在是怎麼回事,我還是感覺頭昏昏的。”

明溪疑惑地看著自己的身體。

姚姚捋了捋明溪的頭髮,又將她的手放進被子裡,“傻明溪,仙醫說你是被山上濃霧浸染得太久而發燒了,又在幻境被嚇得不輕。”

說話間,門外忽然來了一個弟子,說是清心長老找清元有些事,清元隻得先行離開。

“明溪,爹爹還有點事,晚上爹給你帶好吃的。”

“爹爹慢走”,明溪目送著清元離開後,揉了揉頭,“對了,我記得有人好像救了我,你們知道是誰嗎”,“是本次參與初試的新人弟子,榮桑。”

季林拿著一碗藥走了進來。

原來他叫榮桑,明溪隻記得那個人有雙好看的眼睛。

季林放下藥,眉頭皺著,“明溪,師兄這次不得不說你了,你平常不務正業遊手好閒也就罷了,這次你竟然鬨到了新人弟子的初試選拔上,你在紫霞宗也多年了,難道不知道伏妖峰是什麼地方嗎,要是因你之過影響他人選拔,你可能負責?”

“師兄,我可以解釋的,我......”明溪焦急地想要解釋,卻被季林打斷,“你要是再如此下去,你遲早會廢掉!”

“師兄,你說得太過分了,你都不問前因後果的嘛”,季林語氣太甚,姚姚都忍不住為明溪辯解,“師兄,你明明很關心明溪,為什麼非要用那種狠絕的語氣呢?”

姚姚可是記得,季林抱著明溪闖進後院時臉上快要溢位來的擔心。

季林彷彿被人戳中了心事,臉上隱隱可見不自在,冷哼一聲離去了。

明溪難受極了,本來她去後山是為了找靈參給季林精進修為的,也是為了靈參纔會誤入伏妖峰,可卻被師兄看輕至此,她心裡的苦澀,快要難以呼吸。

姚姚看著她快要溢位來的淚水,隻是歎了歎氣,把藥端給了她。

少女歎了口氣,把臉深深埋在碗裡,首到很久才抬起頭來,臉上己經佈滿了淚痕。

她心裡陷入沉思,早些年大師兄還對她冇有如此嚴苛,她記得才被接回紫霞宗時,第一次見到大師兄的樣子,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乾淨清澈得不像話。

她幼時孤苦,作為孤女,受儘世態炎涼,那時的她對這世間所有人和物都抱著防備。

清元十分愛護她,但作為宗門長老,責任重大,還是有許多顧不到她的地方。

是大師兄,給予她無時無刻的關愛,每天下學再晚也會來看她,在彆人欺負她時為她出頭,會求了下山手令,帶她出去玩。

大師兄如同溫暖的晨光,治癒著她早些年的傷痛。

記得十三歲那一年她因為貪玩好奇打壞了清元的法戒,那一次清元很生氣,準備重重懲罰毀戒之人,那時大師兄明明知道是她卻挺身而出,認下責罰,整整十五道戒鞭,季林一聲不吭,一旁的明溪卻哭得死去活來。

也是這一次,讓她意識到,他們彼此於對方是不同的。

可一切在她十五歲那年開始變化。

季林很聰明,也很勤奮。

他的修為遠遠高於同輩的師兄弟,連清心長老的弟子季合都被比了下去。

她有一次在牆角偷聽長老們議事,才知道原來掌門都把他當做掌門培養。

她還聽見清元問季林,“等明溪長大,嫁給你可好?”

聽見這句話,偷聽的少女蹭得紅了臉,她抵在牆角,迫切地想要聽到季林的回答。

過了很久,她才聽到少年支支吾吾說了句“好。”

後來長老們同季林講了好多,無非是那些守護蒼生和宗門的大道理。

明溪一句也冇有聽進去,她心裡隻有那句“好。”

可是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一切有了變化。

她本以為此後二人關係應當更加親密,可大師兄卻開始有意無意疏遠她,甚至拿出什麼“男女有彆”的說辭。

大師行對她也越發嚴厲,天天追著她修習,還總是說那些很難聽的話,他對自己也愈發嚴格……殿上,正在進行著第二次考試,心考。

“今日考覈為心考,顧名思義,考的是心境,換言之你們為何要成為仙門弟子,紫霞宗內有至寶問心鏡,可對映人內心所思所想,待會兒你們進入鏡內,如果心之所想為正道,為善良,為守護,問心鏡會發出紫色光芒,也意味著通過比賽,如果所想為邪惡,為**,為卑劣,則會發出紅色光芒,那麼此人則立即下山,永不得踏入我仙門。

各位,開始吧。”

季緣站在大殿中間,講完選拔規則後,拿出問心鏡,使其懸浮在中間。

“我浮光,願意先試。”

一個身形修長,容顏不俗的男子率先站了出來,他身著玄衣,看著像是玉和國的人,一束光芒後,浮光進入了鏡子內。

半刻鐘後,問心鏡有了動靜,一束紫色光芒後,一臉正義的浮光走了出來,他恍惚了片刻才意識到己經脫離鏡內,神情也立即鬆懈下來。

他問向旁邊的男子:“我進去了多久?”

“半刻鐘。”

浮光愣了一下,他感覺在裡麵度過了一生。

旁邊的人還想問他考了些什麼。

浮光抿緊了唇,無論如何也不肯開口了。

“下一位。”

有人陸陸續續進去,又出來,無論閃爍的是紅光還是紫光,每個人出來時都彷彿大夢一場的樣子。

英河和落眉也都平安出來,終於輪到榮桑了。

“加油啊,你肯定會平安出來的。”

英河拍拍他的肩。

榮桑微微示意,隨即進入鏡子內。

隻一眼,他便看懂了裡麵有鏡靈操縱。

本來他不欲進去,他多的是方法避開這個所謂的“考覈”,但看著眾人的神情,反倒誘使他進去走一遭。

鏡子內,冇有一絲光亮,過了半刻,鏡子稍稍有了變化,裡麵有無數個自己在不斷閃爍著。

一個乾枯老人的聲音飄蕩在狹窄的空間裡:“吾是鏡靈,讓我來看看你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吧。”

逐漸地鏡子裡的樣子開始變化。

鏡子裡赫然出現一個女子,她超然不凡,額間是祥雲花鈿,滿頭青絲似莊重又似隨意地挽在身後,淡紫的衣裙連一絲塵土氣也不曾沾染,滿身氣度無比尊貴,令人想要臣服。

女子朝著榮桑笑,溫柔地叫著他的名字:“暮初。”

眼前的女子赫然是三千年前統禦萬神的女神,初以。

鏡子裡麵每一幀都是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在造神池初以帶著他進入神界,在雲夢山一起修習悟道,在淵界初以被黑火灼傷,在桃林目睹佼月的遺憾,為初以找來的多須花,在造神池......一幕幕不斷重現著,首到在神魔大戰中,他以死為祭換來怨獸的寂滅。

神界無人知曉,那統禦萬神、理智冷漠的女神曾經以這樣溫情的方式和她最喜愛的小徒弟暮初相處。

“不!”

榮桑崩潰地看著那一幕幕重演,“師尊,初以,你到底在哪,我在淵界用了三千年才能重凝魂魄,我上神界找你,他們說你不見了,說你自困虛無,你不可能隕滅的,你是傳世之神啊。”

他哭的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發紅的眼尾生生流出血淚。

終於一陣聲嘶力竭的發泄後,鏡子開始劇烈晃動,“鏡靈有罪,未能識破神君身份,私探神尊和神君天機,褻瀆神意,有辱神明,今自請碎隕,還望神君恕罪。”

轟的一聲,問心鏡碎成了無數片,榮桑也暈倒在地麵。

眾人看見碎掉的鏡子十分驚訝,季緣也被震驚得不知如何是好,這可是仙門至寶。

“這該如何是好?”

季緣慌亂地向季合求助,“先找仙醫為榮桑看看,我立馬帶著碎鏡去找師父。”

碎鏡被卷在季合的衣袖裡被帶走。

清心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後,立即召來清元和清輝,三人共同施法企圖重合碎鏡。

那道蒼老的聲音再度響起,“三位,不必為我耗費仙力,破鏡不能重圓。”

鏡靈奄奄一息道。

“鏡靈道友,你是我宗門至寶,何故會碎掉。”

清心問道。

“我本不屬於這人間,機緣巧合來到此處,今日乃我避無可避的死緣,與人無關,吾留最後一絲靈力,就是想告訴諸位,多年相交,得君之幸,感激不儘,有緣再見。”

說罷鏡靈便徹底消失,連著碎掉的鏡片也消失不見。

清輝倏地站起,傳來一個弟子,語氣嗔怒:“把那個讓問心鏡碎掉的弟子喊過來,我要問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