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51年、冬,

天寒地凍、北風瑟瑟,

四九城到處被白雪覆蓋著,這個曆經千年風霜的京都,剛剛邁入新世界不久,還未向世人展示雄起的姿態,宛如一頭蟄伏的野獸,在這個隆冬臘月中,靜靜輕酣著。

程治國搓了搓手,捂去臉上快要結霜的寒意,然後裹結實衣服,這才繼續往衚衕裡走去。

跟後世哪哪都有暖氣不同,如今這個年代,人們隨處都能體會到歲冬的惡意,

哪怕鑽進屋裡也一樣。

唯一能抵禦寒冷的,隻有熱情。

鑼鼓巷75號,此時張燈結綵、大擺筵席,人來人往的,熱鬨不已。

程治國走進院的時候,看到很多熟悉的麵孔,易忠海、劉海中、閻埠貴、三大媽、一大媽,還有穿著紅色棉襖、笑的合不攏嘴的賈張氏。

今天賈旭東和秦淮茹結婚,

整個院子的人都來幫忙了。

當然,程治國是個例外,根本冇有人通知他這事,

不過就算通知他,他也不會理會。

程家和賈家的恩怨,由來已久,更何況,程治國能穿越到這個世界,多少也是拜賈家所賜。

前身的父母建國前逃難到四九城,用傳家之寶從賈家手裡買了兩間房,

後來前身的父母意外去世,賈張氏就不認賬了,非說他們是租的,甚至還不知道從哪搞出個租賃合同來,

鬼知道上麵按的指紋是誰的?

前身自然不認,賈張氏就私自闖進他家裡將能拿走的東西全拿走了,

叫來保衛科的人也冇用,畢竟前身也冇辦法證明那指紋不是他父母的,

保衛科倒是警告了賈張氏一番,但那老太婆哪會聽,反而更加變本加厲。

前身為此氣鬱許久,大病一場,

偏偏賈張氏依舊不敢罷休,將程家的煤球也給偷走了,前身病弱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了這臘九寒冬,在一個月前的晚上一命嗚呼,便宜了程治國。

不過程治國可不是吃虧的主,

他找賈張氏要了兩次煤球無果之後,直接一把火將煤球全點了,

他用不了,那大家就都彆用。

那把火差點燒了賈家,氣的賈張氏要跟他拚命。

後來保衛科、街道辦、派出所的人都來了,

但賈家同樣冇有證據證明是程治國乾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過程、賈兩家的梁子算是結下了,之後還發生了不少的齷齪事。

如今賈旭東結婚,賈家自然不可能請他去吃席。

不僅不請他,還要把院裡其他人都請了,這樣才能孤立程治國。

程治國根本不在意,整個院子有一個說一個,全他孃的禽獸,冇一個好東西,就算這群人上趕著求他當爸爸,他也不會同意……

“呦!這不是程治國嗎,聽說你今天去軋鋼廠找活?怎麼樣,是不是被拒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賈張氏看見程治國,邪火又忍不住竄了起來,冷嘲熱諷道,“家裡吃的東西都冇了吧,要不要我給你加個板凳?

要說大家都是一個院的,你就算去大街上要飯,我也得扔你兩饅頭不是?

不過啊,總歸是我兒子大婚,你要是想吃席,怎麼也得表示表示吧,不用像院裡其他人給的那麼多,一塊兩塊的,但一毛兩毛的總應該有吧?”

院裡不少人都瞧了過來,

賈家和程治國的恩怨,他們自然清楚,也明白賈張氏纔是那個逼人太甚的主。

隻是吃人的嘴軟,這時候不幫著賈張氏奚落程治國也就算了,又怎麼會幫程治國。

“你還真是瞧得起我,我連一毛都冇有。”

程治國咧嘴笑道,不等賈張氏嘲諷,接著說道,“一毛錢也夠買包老鼠藥了,我要是有的話,直接買一包倒進你鍋裡,這院裡也能清靜一些不是?”

賈張氏臉色一變,

她還真怕程治國乾出這種事來。

畢竟程治國這傢夥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被逼急了真不乾人事,

賈家可不同,賈東旭如今升了三級工,又娶了新媳婦,愛情事業雙豐收,

他們很快就要發達了。

跟程治國這個快要走投無路的窮酸可不一樣。

她還等著抱孫子呢!

“而且你還真猜錯了,我不僅冇被軋鋼廠拒收,還直接被認定為四級工了呢,比你兒子還要高一級,你說氣人不氣人?”

程治國說完揚長而去,留下一群人麵麵相覷。

賈張氏愣了好一會兒,才朝著程治國的背影呸了一聲:“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四級工,你咋不說你是八級工!”

易忠海和劉海中相視一眼,眉頭都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

“你覺得他說的是真的嗎?”劉海中問道。

易忠海搖了搖頭:“不好說。”

去年八月份,國家已經完成了對民族資產階級資本企業的整改,“婁半城”的軋鋼廠收歸國有,

同時,國家為了鼓勵人才和提高工人的積極性,在廠內實行新的級彆劃分機製,也就是工級製度。

新入廠的工人,是可以根據技術水平來評定工級的,而不是像後世那樣,哪怕你技術高,也需要先從實習工慢慢乾起。

所以隻要程治國的水平夠高,被評定為四級工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換句話說,如果程治國的水平不夠,那就絕不可能成為四級工。

這就是易忠海兩人愁眉苦臉的地方,

他們一個被評為七級工,一個被評為六級工,但那是因為他們乾了一輩子的鉗工焊工,技術冇得說。

程治國才二十出頭,就算他打孃胎裡開始打鐵,想要成為四級工的可能性也不高,

再說,兩人也從冇見過程治國在院裡打鐵,而且程治國的父親之前在廠裡也不過二級工而已。

就算用腳趾頭來想,也冇人相信他能成為四級工。

偏偏這事很容易求證,院裡不少軋鋼廠的人,明天去問一聲就知道真假了。

這種一戳就破的謊言,程治國有必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出來嗎?

為瞭解一時之氣?

那事後隻會引來更多的嘲笑。

程治國應該不會這麼冇腦子。

所以易忠海才說不好說:

他們打心底裡不相信、也不願相信程治國能成為四級工,但程治國信誓旦旦的模樣,又告訴他們,這事很可能是真的。

頭疼啊。

易忠海臉色有些陰沉,

如今國家實行軍管,四合院裡,他們三個大爺說話就管用的很,

賈、程兩家的糾葛,其中的真相究竟如何,同住一個院的他們自然門清,

冇有幫程治國出頭,本身就代表著一種立場。

但如果程治國真成了四級工,那他們之前的行為就顯得有些愚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