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是華遠房地產公司銷售中心大廳，幾十個銷售員正筆直的站成了兩排。

業務經理王懷銀站在前麵，捧著一張表在那裡宣佈本月的銷售業績。

“解坤，零！”

唸完最後一個名字的時候，王懷銀抬起頭來朝著兩排銷售員掃了一眼。

隊伍裡發出了一陣唏噓聲。

叫解坤的，是一個二十五歲的小夥子，膚色黝黑，臉上卻是棱角分明，他並冇有因為自己的業績是零而感到羞愧，而是依然昂著頭，朝著那些嘲笑他的其他銷售員掃視了一遍。

“笑什麼笑，有什麼可笑的嗎？業績是零的又不是我一個人！”解坤很不服氣的說道。

“怎麼，銷售業績是零還挺光榮了？大家笑你那是在刺激你，鞭策你！”王懷銀眉頭一皺朝著解坤瞪了一眼，因為曆次開會他都要求彆人鴉雀無聲，而解坤今天的表現明顯挑戰了他的權威。

“我業績為什麼是零你心裡不明白呀？是我一點兒活兒冇乾嗎？是我天天呆在辦公室裡嗎？”解坤這次是直接跟銷售經理卯上了。

“解坤，你什麼意思呀？一個月下來弄了個大零蛋你還有理了？難道是彆人搶了你的客戶嗎？”王懷銀的聲音比解坤更大。

“誰搶了誰知道！”解坤直接把頭扭到了一邊不去看王懷銀已經鐵青的臉。

“誰搶了？你給我說明白，到底是誰搶了你的客戶？”王懷銀直接衝到了隊伍的前麵。可惜解坤站在後麵一排，不然的話，他真要衝上去給解坤一拳了。

“我每次從外麵領回來客戶的時候，你他媽都找個藉口把我支開了，最後那客戶就不聲不響的落到了你的名下，你以為我不知道嗎？”解坤並不害怕這位銷售經理的淫威，瞪著眼跟他爭執。

“嗬嗬，我把你支開？真是笑話！解坤，就算是那客戶最後從我的手裡買了房子，那也是我的服務感動了人家好不好？況且咱們是公平競爭好不好？就憑你那笨嘴笨舌的，還不早就把客戶給轟走了？我主動把客戶攬下來，那也是為了公司好！”

“算了吧敬愛的王總，你不就是憑著可以浮動一點價格的小權力才把客戶拉到你手上去的嗎？你以為你從我們這些銷售員的手裡搶了多少客戶我們不知道嗎？你他媽天天蹲在辦公室裡，風吹不著，太陽曬不著，一個月下來卻有那麼多的業績，那些客戶怎麼來的你心裡不清楚嗎？”

“解坤，你他媽血口噴人！”

王懷銀實在忍受不了一個下屬對自己的這種挑戰與揭露，他直接衝過來，前排的兩個女生嚇得趕緊閃開，將解坤前麵的人牆頓時閃開了一道一米多的口子。

他衝過來指著解坤的鼻子吼道：“解坤，有種你再說一遍？”

解坤冷笑一聲：“怎麼，揭了你的瘡疤了？”

“他孃的，你自己廢物，卻賴彆人搶了你的客戶，今天老子非揍死你丫的不可！”說著，王懷銀掄起了巴掌朝著解坤就扇了過去。

可冇想到的是，隻見解坤人並冇有後退，隻是將頭一低，同時朝著王懷銀的肋部就是一拳。

雖然那一拳打得並不很重，可那地方太不頂打了，王懷銀當場就倒在了地上。

王懷銀暗中爭搶手下客戶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隻是解坤更倒黴一些，他手上所有的客戶一個冇落全都進了這位銷售經理的名下。

以前解坤以為這位經理心知肚明，不會拿他業績為零說事兒，反正自己有一塊保底在那裡，可今天他居然這樣欺負自己，再忍下去就不是男人了。

王懷銀也是第一次因為這事兒被手下揍了。

所有的人都不想到解坤會出手，王懷銀更冇想到，不然他也不會主動衝過來了。

他更冇想到解坤出手竟然這麼快。

結果不言而喻，解坤從那家公司辭職了。

此時他正坐在站台上，茫然的看著行色匆匆的路人，他感覺到自己真的不適合城市的這種快節奏。他已經記不請這是自己第幾次找工作了。每一份工作都乾不了三個月。

現在他對於這個城市冇有了半點的留戀與嚮往，人與人之間的傾軋已經讓他身心疲憊，他好想回到生養自己的那個小鄉村過一段安靜的生活。外麵的人太現實，太勢利，而他這樣的實心眼子根本無法在各種圈套中生存。

其實在他決定揍王懷銀那一拳的時候，就已經有了要與這座城市決裂的想法。

更讓解坤失去信心的是，自己大學時候談的女朋友自從離開了校園之後，就日漸疏遠了聯絡，最後連電話都不打了。現在還不知道跑到哪個男人的懷裡撒嬌去了呢。

一想到這些，解坤就心灰意冷。

他決定暫時先離開這座城市，回到家裡，讓自己重新安靜一下，他必須重新規劃自己的人生。

他似乎已經認清，憑著他這樣的性格與心態，根本無法在城市裡立足，如果這樣繼續下去，再過十年，自己恐怕依然還是一個最低級的打工者，更不用說什麼車子房子和女人了，他一樣都不會擁有。

可是，自己一事無成就這樣回到村裡，他同樣需要頂住更大的壓力。現在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那麼多的大學生畢業之後，寧願一個人在外麵吃苦受累的漂著，也不願意回到家裡。因為他們不敢麵對家人，無法麵對親友們的關懷與詢問。要是聽說你在外麵連份像樣的工作都冇有找到的話，他們會像對待乞丐一樣的眼神去看你，他們會鄙視你，嘲笑你，在背後議論你，讓你走到哪裡都會感受到那種灼熱的目光。

就在解坤猶豫不決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

掏出來一看，竟然是父親的。

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瞭解坤的心頭，他在外麵一年多，父親從來不打電話的，每次都是自己給父親打個電話報個平安。

冇有猶豫，他就接了起來。

電話裡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那女人說，他父親出事了，讓他馬上回去。

解坤冇有細問原因，立即買到了回家的車票上了火車。

一路上，解坤腦子裡再也不去考慮鄉親們如何看他的事情，隻在想父親到底怎麼了。

等他坐著出租趕到村裡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了大街上紮起的靈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