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姣姣怎得一直不開口?可是冇有中意的?”

再一次聽到溫貴妃帶著幾分懇切卻不失威嚴的聲音,何姣姣終於回過神來。

她竟然真的重生了。

重生在了六年前,溫貴妃讓她選宗室子過繼的那日。

麵前的不遠處,站著幾個差不多高的半大孩子,讓何嬌嬌覺得恍如隔世,一時間有些愣神。

溫貴妃見何姣姣遲遲不肯開口說話,麵上隱隱有了幾分不耐煩之意,隻是礙於貴妃的架子,才一直隱忍不發。

“母妃說哪裡話,妾身隻不過是看到這些半大孩子,心裡實在喜歡得緊,隻覺得各個都是好的。”

何姣姣含笑看著麵前的幾個孩子,眸底的笑意顯得格外真摯。

“不打緊,慢慢挑也就是了,依本宮看,那個墨色衣衫的孩子,便很不錯。”

何姣姣循聲望去,果然,和前世一模一樣的說辭。

“母妃的眼光自然是好的,隻是母妃,子嗣一事,當真不再等等了嗎?”

“你入主王府近七年,一直無有所出,都說無孝有三無後為大,況且你既身為皇室妻,就該明白,為皇家開枝散葉是最要緊的。”

溫貴妃這話說得,竟有幾分推心置腹的意思。

且不說現在朝中還不曾立儲,就算睿王來日會是未來儲君,朝臣們也不會讓一個名義上的“養子”有什麼立足之地。

溫貴妃的這番話,若是被有心之人傳揚出去,難免會讓人懷疑:這位溫貴妃和睿王,是否有不臣之心?

何姣姣垂眸,掩下麵上的寒意,若非她是死過一次的人,隻怕都要被糊弄過去。

前世的她可不就是被糊弄了過去麼?

“母妃,從前許多事,兒媳都顧忌著不曾開口,可現下卻是不得不說了,當初兒媳剛剛過門,隻剛剛拜了堂,王爺便去了皇陵替父守靈,這一走便是三年。”

說到這裡,何姣姣頓了頓,用帕子輕輕擦了擦眼角,再開口時聲音都染了兩分哭腔,“三年守孝期過,南疆戰亂起,夫君隨軍出征,時至今日纔剛剛傳出即將班師回朝的訊息,成婚近七年,妾身連同王爺見麵都不曾有過幾次,甚至大婚之夜王爺都不曾來挑落妾身的喜帕,圓房之事更是空想,又哪來的子嗣可尋呢?”

話落,何姣姣抬眸看向上首坐著的溫貴妃,眼角的淚將落未落,煞是可憐。

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她格外委屈。

“母妃,這種情況下,若是妾身有了身孕有了孩子,隻怕才更會不妥吧?”

“本宮明白你的委屈,隻是姣姣,你總該為王府、為你的夫君多做考慮。”

何姣姣微微閉上了雙眸,一行清淚緩緩滑落下來。

她哭了,隻不過哭的是上輩子愚蠢至極的自己。

上輩子的她,便是被所謂的“三從四德”、所謂的“夫為妻綱”所束縛,從了溫貴妃的意思,將溫貴妃中意的那個叫玉恒的孩子過繼了來。

玉恒那孩子也確實爭氣,模樣周正不說,更是被她教導得文武雙全,剛滿十八歲就考取了狀元,又有睿王府世子的身份加持。

一時間,風頭無兩。

隻是那孩子卻喜歡上了一個叫翡翠的在內間掃灑的丫鬟,更是和那丫鬟有了孩子!

可當時他已經與禦史大人家的嫡次女有了婚約!

大乾曆來最重視規矩,正妻未入門,是不允許有小妾以及庶子的,最多也就容忍有個通房丫鬟。

她原本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將那翡翠做了通房也就罷了,可翡翠竟然有了孩子!

為了王府的名聲,她不得已將翡翠送走來壓下此事,隻是不曾想,玉恒卻因為這個同她大吵了一架,直將她這個本身就操勞過度的嫡母氣得臥床不起。

甚至還在她纏綿病榻時日無多的時候,讓人停了她的藥,派人每天來對她惡語相向。

那段時間,她日日鬱鬱寡歡,根本不利於病情的恢複。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心心念唸的夫君卻摟著玉恒的親生母親,直咒罵她早死,好給曦娘讓位!

氣急攻心的她,冇能再熬過三天。

上輩子她死的那天,她的夫君和那個叫曦孃的女人並肩坐在一處,接受著玉恒和新婦的敬茶!

可笑她操勞一世,竟全為他人做了嫁衣!

“睿王妃,你是王府主母,主掌中饋,當寬仁大度,本宮看玉恒那孩子長得倒有幾分像睿兒,很合本宮眼緣,不如就他罷!”

從“姣姣”到“睿王妃”,明眼人都能瞧出溫貴妃的怒意,這是在利用身份來迫使何姣姣鬆口。

何姣姣嚥下心底的怨氣,將目光重新轉到麵前的幾個孩子身上。

“母妃不說,妾身倒還真冇看出來,這孩子眉眼間,竟真有幾分像王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王爺親子呢。”

何姣姣一邊說,一邊含笑看向上首坐著的溫貴妃。

果然,在溫貴妃的臉上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慌亂。

“皇室子弟同根同源,長得像些也是有的,這說明這孩子跟咱們睿王府有緣。”

溫貴妃的聲音帶著兩分冷意,何姣姣卻絲毫不以為然,真以為她是嚇大的?

“你叫什麼名字?”

何姣姣轉頭,溫聲細語地問著離她最近的那個孩子。

“見過睿王妃,我叫辭年。”

何姣姣麵上的笑容更加濃鬱了些,“辭年,倒是個好名字。”

她當然知道這孩子姓甚名誰,也知道這孩子是個錙銖必較的性子,不過也就是這樣,才更合她的心意。

重來一世,她可是來複仇的!

“母妃,妾身看辭年這孩子很閤眼緣,方纔妾身就聞到辭年身上有些淡淡的中藥清香,倒讓妾身想起來早些年在母家的時候,因為身子弱常年累月喝藥的事情了,想來,這孩子和妾身,也是有些緣分在的。”

溫貴妃聽了這話,麵上不由得嚴肅了兩分。

何姣姣鬆口是好事,隻是卻不曾選她的親孫子玉恒,這卻是有些難辦了。

何姣姣好整以暇的打量著溫貴妃,“母妃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