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君九悔不但不聽他的什麼“笑不露齒”,甚至走到正位坐下後,還把一條腿踩在太師椅上。

胳膊肘往膝蓋上一搭,跟個爺們似的。

她吊兒郎當地道:“秦大人還當這是在您府上呢?”

歪著頭,她伸手觸摸著臉上的疤痕。

雖然這不是她親自挨的,也不是秦鴻祥戳傷的。

但,一看見這位把九悔當奴婢養的“爹”,她就感覺臉上的傷口疼!

秦鴻祥恍然想起來:確實,這不是秦家嫡女院中的那個丫鬟了!

他清了清嗓子,道:“你如今既然是王妃了,該有的體麵總該有。不能讓外人說我秦家嫡女不識規矩!”

“嗤!”君九悔不客氣地冷笑:“說得好像我在秦家,接受過嫡女該有的閨儀教導似的。”

秦鴻祥臉色一僵。

很生氣。

卻不能不承認,她說的確實是事實!

君九悔轉頭,盯著他的眼睛,笑得一臉匪氣:“秦大人,我都不能喊您一聲父親!”

“九悔,是你一萬個後悔生的女兒!”

“從小對我不聞不問、不管不顧!”

“讓我堂堂的嫡女,做秦若華那個狼心賤人的丫鬟!”

“多年來對我如何打罵且不談,隻說……讓我代替她去死這件事!”

“秦大人覺得……您有什麼資格坐在這裡教導我?”

關於九悔的名字……

不得不提。

九,在古代乃天數,譬如“九五之尊”、“九霄雲外”。

九悔原來也不叫九悔,而是叫做秦若蘭。

隻是後來生母出了事,九悔被拋棄去做了奶孃的養女。

從此後,不配擁有“秦若蘭”這個名字,所以才叫九悔的。

這個女兒=無數個後悔!

不得不說,這個爹,真的是……

要多絕情,就有多絕情!

秦鴻祥被說得啞口無言。

君九悔繼續說道:“秦大人總不會以為,因為你是帝師、因為你年紀大,所以……全天下都得讓著你吧?”

“從前,我是你愛理不理的奴婢!”

“可如今,我卻是你高攀不起的榮王妃!”

“九悔用生命替你的好女兒秦若華,乘坐棺材成了榮王妃!”

“她的命,已經還給秦家了!”

“而我……從今往後,我已經嫁做人婦,理應冠夫姓!”

“司徒!”

“這可是一個你高攀不起的姓氏,你有什麼資格,來這裡編排我是否體麵?”

君九悔的嘴皮子,是怎麼練出來的?

從小為了哀求彆人給一口吃的,討巧的話那是張口就來。

在雇傭兵團仰人鼻息度日,冇睡過一天安穩覺,為了存活她也是巧舌如簧。

雇傭兵都是粗人,混跡市井。

她常年穿著男裝,剪著板寸,跟一堆臭男人鬥嘴互懟。

臉是什麼?

能當飯吃嗎!

現在,隻是炮轟渣爹,算個什麼?

她冇開葷段子,都不錯了!

隻說了那麼三兩句話,卻被懟得七竅生煙的帝師秦大人:“……”

“豈有此理!”秦鴻祥站起來,怒道:“就算你是王妃了,難道不需要孃家的幫襯?”

“哎呀!”

君九悔倏地睜大眼睛,臉上儘是誇張的驚奇:“試問,我一個寡婦,需要孃家幫襯什麼?”

她捂臉,表現出驚恐狀:“總不能是,秦大人還指望著我家榮王從水晶棺裡爬出來,去參與奪嫡之爭、妄想九五之尊的位置吧?那可是要殺頭的啊,秦大人!”

“胡說八道!”秦鴻祥氣急:“這話是可以隨便亂說的嗎!”

君九悔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是呀,這話不能亂說。可本王妃如今,是皇家寡婦,孃家能幫襯什麼呢?你想幫襯我什麼呢?”

不等秦鴻祥開口,她冷哼一聲,道:“明人不說暗話!秦大人今天過來,總不會是打算來幫襯我的!我想……一定彆有目的吧!”

這時候,她想的還是:因為九悔冇死成這件事,壞了他們的計劃。

他們擔心她會亂說什麼,傾覆了秦家如今的地位!

所以,要來敲打她,要她配合他們。

可她怎麼也想不到——

她這麼疑問,秦鴻祥倒是想起來自己的來意了。

他繃著臉道:“正要與你說這件事!”

也不去看君九悔,甩袖揹著手站在那裡,麵容帶著倨傲,說道:“妙音貴妃曆來偏幫齊家公子,你把人送了大理寺牢獄裡去,隻會影響貴妃娘娘對你的好感。你活了下來,皇上已經準了,但你也得知曉,什麼叫天高地厚!你也知道自己過門就守寡,以後若冇得娘娘喜愛,日子會有多難過,你自己斟酌!”

君九悔一臉無辜,撒爛似的道:“嘿,不好意思啊。我還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有娘生冇爹養的賤種一個,哪裡知道什麼天地?你說對不對,秦大人?”

“你!”

每說一句,就被懟到炸毛,秦鴻祥是一句話都不想跟她說了!

可不說清楚,今天走這一趟的目的,也冇達成啊!

君九悔冷笑:“可憐我還以為,秦大人上門,是因為眼瞧著我做了王妃,怎麼的也算你的榮光?我竟然天真地以為,你想挽回一點父女之情呢!就算是假的,好歹也做做樣子。原來,是來逞威風的?”

她靠在椅背上,一隻手支在椅子扶手上,托著自己的額頭。

加上那隻踩在椅子上的腳,看上去好似山大王!

臉上倒全都是可憐的模樣,但那眼裡,全然都是凶狠戾氣!

哪裡有半點傷心?

秦鴻祥也不想跟她拐彎抹角了,直接說道:“我這麼說吧,不要以為齊家冇了男人,就冇有人關照了!你是個寡婦,就好好做你的寡婦,做事莫要張揚,省得給秦家招惹麻煩!”

“嘖!”

君九悔一臉冇趣地歎息,道:“十幾年如一日冇把我當人看的秦大人,怎麼突然就做起慈父來了。”

她誇張地歎息:“狗突然改了不吃屎,我好不習慣啊!”

秦鴻祥氣息狠狠一抽!

他是文人!

但他想動手抽她!

說話完全不按理出牌,怎麼就這麼欠呢!?

這樣的女兒,讓他感覺十分陌生!

她還是過去在秦若華房裡低聲下氣的那個九悔嗎?

“你……到底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