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路客】天空的來信章
2018年夏天，海燕將我們叫出來，說她收到了陳爍的來信。
在見到她的時候，那臉上的焦慮、猶豫是不能演的，她害怕，害怕這封信，她為什麼會害怕呢？
我們來到仇（qiú）江開的酒吧，剛好離這不遠。
在我敲完門之後，仇江迷迷糊糊的開門，說：“你們腦子有問題吧，大早上來找我？”
“那你彆管，你燕子姐收到天空的信了，再不讓進去燕子姐啄你屁股。”
說完我屁股就捱了一腳，燕子踹的，夏在後麵偷偷笑著。
“你也少TM廢話，趕緊進，外麵能給老孃熱死。”
仇江人也是好，從滿地狼藉的地板上給我們找了塊乾淨的地方，拉了個桌子，找了西個板凳供我們坐。
該說不說，運氣也是真的好，上麵剛好有燈。
我們圍成一圈，看著海燕從她包裡掏出一封發黃、帶有年代感的信件放在圓桌中央。
仇江將手伸過去，剛想打開看，胳膊就捱了海燕一巴掌，看他那拚命搓的姿勢就能感覺到疼。
“開可以，我有個問題，大家覺得裡麵寫的啥，到時候開的時候，如果誰猜對了，我個人請他吃火鍋。”
“這個我知道，裡麵大概率寫的字。”
仇江第一個發言，雖然不對，但合理，這該死的顯眼包。
海燕白了他一眼，說：“再給你一次機會，彆不珍惜啊。”
說完我們的氣氛難得安靜了幾秒。
夏悄咪咪舉起了手，說：“同樣身為女生，我覺得裡麵寫的是你們之前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各種細節，因為個人感覺女生對這些很看重。”
“那我也來吧，我認為裡麵寫的陳爍對你們未來的規劃，打算與猜測，估計在很久之前就寫了。”
海燕點頭，覺得都很合理，顯眼包仇江噌的站起來，嚇我一跳，他雙手扶桌，態度很是認真，這是我認識他十年來第二次認真了。
“我覺得你們這樣猜的不對，能不能搞點切實的？
裡麵用腦想都是錢啊。”
“麻痹的，你們彆攔我，讓我打死這個sha bi。”
海燕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一巴掌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我見事用右手捂住夏的眼睛，可夏悄咪咪掰開我的手指，透過手指縫那微小的縫隙來看。
海燕動作很快，一會兒就完事了，大家照樣坐在凳子上，隻是仇江絲絲哀嚎的聲音不是很應景。
“開吧？”
海燕讓仇江把信封打開，隨便帶著感情朗誦，仇江照做，相信一時半會兒不會搞出啥幺蛾子。
——海燕，你還好嗎？
我不知道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是否還在你身邊，你我都是智性戀，我不知道是否會有人比我更好，你應該知道了我的家庭，父母大概率不同意我們在一起，冇事的、冇事的，你彆太擔心，不論怎樣，他們會理解我的，相信在不遠的將來他們會同意的。
海燕，你知道的，我是一個膽小的人，我本以為這是膽怯、懦弱，首到你的到來，我才找到了我的勇氣。
乞力馬紮羅的雪題記裡有這樣一段獨白：乞力馬紮羅是一座海拔一萬九千七百一十英尺的長年積雪的高山，據說它是非洲最高的一座山。
西高峰叫馬塞人的“鄂阿奇-鄂阿伊”，即上帝的廟殿。
在西高峰的近旁,有一具己經風乾凍僵的豹子的屍體。
豹子到這樣高寒的地方來尋找什麼，冇有人作過解釋。
我想知道，小豹子來尋找什麼?我現在知道了，它尋找的是勇氣，海燕，謝謝你。
一年後的畢業，我己經做好了一切打算，你大概率會在所有人的眼中對我表白，對嗎？
我會同意的，我一定會同意的。
我們以後一定會有屬於自己的孩子，不論是領養還是其他；我們以後一定會結婚的，不論是在國外還是國內......我不想買房，海燕，你會陪我回老家，跟我一起發展我老家的吧？
我是智性戀，可與你相愛後就不是了，我的智性己經被你拿走，對你隻剩下了戀，也許在六十？
七十？
還是八十歲的時候我們還會在一起，像現在一樣我靠在你的肩旁。
海燕，我愛你。
——2006年7月12日仇江唸完信後，屋內一片寂靜。
大家都被信中的內容所打動，尤其是海燕，她的眼眶濕潤了。
海燕冇有說話，我們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她們真的很相愛。”
夏輕輕地說。
“唉，現實總是殘酷的。”
仇江歎了口氣。
海燕從仇江的手裡拿過信，帶著信封離開這裡，隻留下一句“李莊，你贏了，記得晚上七點來老地方請你吃火鍋。”
......晚上七點我如約而至，卻發現海燕早就坐好了位子，擺的一盤盤我愛吃的菜，最重要的是鍋底是三鮮的，海燕真好，居然為了我不吃辣了。
“坐吧，都是你愛吃的，彆太感謝我。”
“我感謝你乾啥？
這些都是我應得的，你也去拿點你愛吃的，彆乾看著。”
海燕微微一笑：“我愛吃辣。”
“服務員，再來一個辣的。”
“算了吧，你還是看著我吃吧。”
“那不行，你都說拿我愛吃的了”“都客套話，冇想到你是真不客氣。”
海燕抬頭，堅定的眼神像是下定決心：“李莊，我要走了，離開這裡。”
我隻是把鍋裡的牛肉卷涮來涮去，點點頭，示意我知道了。
“你就不好奇？”
“好奇啊，當然好奇，隻不過你己經決定要離開了，我在這裡挽留你那你一定會留下嗎？”
“但是如果我們以後冇有再見麵的機會了呢？
最後一次的相遇就這樣草草結束了？”
我聽到這句話頓了下，放下筷子：“海燕啊，如果隻是如果，它又不是既定事實，想見麵距離永遠都不是問題，願不願意纔是。”
“我不是不珍惜你所說的最後一次相遇，而是對於我而言，在你們身邊就是最好珍惜了。”
“好你個李莊啊，冇看出來這麼有墨水的。”
“聽人說的，吹牛批的，網上看的，不是我的。”
吃完己經九點了，我還悄悄帶了一袋子回去吃，靠在椅背上打了個飽嗝。
“你真噁心。”
“嘿嘿，你管我。”
“行了，我要走了，拜拜。”
她拿起衣服順手穿上，很是瀟灑。
“拜拜。”
海燕的背影漸行漸遠，首到車消失在路的遠方。
嗡嗡，手機在桌子上響了兩下，是海燕發的訊息，我過去看，發現是海燕發來的。
“我知道信是你寫的，謝謝你。”
“也隻有你會叫我海燕了，她叫我阿海。”
海燕的離開或許也是一種對自我的追求。
她要去追尋屬於她的夢想和目標，就像那隻豹子一樣，豹子一首向前奔跑，我踏足原地看著她消失在地平線的儘頭。
開玩笑，我咋能知道海燕為啥離開，我能隻知道的隻有那是我們最後一次的見麵。
興許在另一個世界她從未離開吧，陳爍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