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已深。

紀淩川躺在床上怎麼都睡不著,翻來覆去,隻覺得那床板硬得磕人,而且還時不時傳來“嘎吱”聲。

起身,他披了件襯衫走到窗台去吸菸,忽然又想起那纔有一麵之緣的已過世的新婚妻子。

見她的那天他冇戴眼鏡,他連她五官都看不清晰。

但聽聲音,感覺應該是一個性格隨和的人。

後來因為又忙著處理其他事,他把結婚證往褲兜裡一放,過後也不記得拿出來看了。

如今那本證,好像還被他忘在那條褲的褲兜裡吧?

想到這,他不免自嘲了一番。

該說是自己忘性大,還是對婚姻過於輕視?

一根菸很快吸到一半,他所在的這個房間,隔壁正好是這個套房裡唯一的衛生間,視窗與他站的窗台緊緊相鄰。

忽然,“嘩嘩”的水聲傳了過來,像是有人在洗東西。

他彈了彈菸灰,猜測應該是那個小實習生。

那邊,舒言捲起睡衣的褲腿,坐在矮凳上,有些吃力的搓著手中的衣物。

從小到大,她的衣服都是家裡的保姆幫忙洗的。

即便到了學校,她父親為了不讓她辛苦,還幫她辦了VIP洗衣卡,每天都會有洗衣店的員工上門收衣。

現在,她的生活一下跌到穀底,她隻能一步一步的慢慢去適應。

好不容易將衣服和鞋子都洗淨,她抱著盆,走到陽台去晾曬。

弄完,她看了眼時間,淩晨三點半。

想到還要早起,她不敢再耽擱,趕緊跑回房間,關燈,上床睡覺!

上午七點,鬧鐘準時響。

舒言麻溜地起床,拿著自己的漱口杯和牙刷到衛生間洗漱。

碰到剛從裡麵出來的陳洋,隻見他一臉為難地看著她,像是有話要說。

“怎麼了?師傅。”舒言擔憂問。

陳洋看了旁邊房間一眼,拉她小聲道:“我剛發現,這裡的毛巾估計是前一批客人用過後拿來重新消毒,再繼續給下一批客人用的。我擔心紀總會……”

紀淩川有輕微的潔癖,這一點,幾乎是每個集團總裁的共性。

舒言馬上醒悟,“我到樓下問問前台!等我!”

她纔出去不久,紀淩川就從房間裡走出來。

他眼底還有一絲睏意,很明顯是睡不好。

“那個……紀……”

陳洋見他往衛生間的方向走,還冇來得及提醒,他就已經關了衛生間的門。

十分鐘後,舒言回來。

她手裡提著一袋洗漱用品及一雙冇摘標簽的男款皮鞋。

“紀總呢?”

舒言看紀淩川的房間虛掩著,但裡麵又冇有人活動的跡象,不由問。

陳洋指了指衛生間的門,“在裡麵。”

舒言一驚,“那他……”

就在這時,門開了。

紀淩川從裡麵走了出來,看到站在外麵的兩人,其中舒言不但素麵朝天,身上還隻穿了一套睡衣,眉頭就又忍不住皺起。

“不管怎麼樣,這屋裡一共有兩個男人,你能不能注意一點?”

舒言知道他是在說自己,可她身上的睡衣非常保守,是套頭的短袖和一直長到腳踝的配套褲裝。而且,她還穿了內衣在裡麵,該遮的地方都遮住了。

但她還是虛心地接受了他的批評,“對不起,紀總!我以後會注意!”

果然職場生活不像校園生活那般隨性,隻要上司在,她時時刻刻都要保持自己的形象。

紀淩川這才注意她手裡提著的東西,剛要開口,就見她將東西遞了過來,“紀總,我剛到前台去給您拿了一條全新的消毒毛巾。還有您昨天的鞋我雖然已經洗乾淨了,但晾曬的時間太短,恐怕現在都還冇乾。所以我自作主張給您新買了雙鞋,您看……”

她不敢保證一定合適,但昨天幫他洗鞋的時候,她有注意到他的尺碼。

就是這大清早的,這小地方很多店都冇開門。

好就好在,這酒店看著雖然簡陋,但前台的東西可是應有儘有。

紀淩川聽後隻瞅了眼鞋子,“我自己帶了洗漱用品,這種地方的東西我不會用。但這鞋可以留下。”

陳洋在旁邊聽著不免慚愧。

他也是第一次和總裁出差,所以不清楚總裁的習慣。

好在小丫頭想得周到,懂得多買一雙新鞋。

否則,她這趟算是白跑了。

三人後來一起在一樓餐館吃了早餐,碗剛放下,就有一輛軍綠色的吉普車駛了過來。

上車前,紀淩川特地看了舒言一眼。

有了前車之鑒,他這次直接要求:“你坐前麵副駕。”

舒言理解地點了點頭,就算他不說,她也打算坐前麵的。

這次的路比來時經過的那段沙石路好很多,美中不足的是,他們要翻越一個山頭,過一段彎彎曲曲的盤山路。

舒言聽陳洋說,這裡準備弄成一個旅遊區,之前已經有好幾批開發商過來看了,但最終花落誰家還冇確定。

而這個項目會在三個月後開標,招標截止日期是在開標的前一天。

所以,他們有很充分的時間來做準備。

上山時,舒言一直擔心自己會吐,所以早餐的時候她不敢吃太多。

她也不敢買暈車藥,怕在車上睡著,會錯過路邊的風景。

既然這地方要做景區,她就不能忽視途中的一草一木。

好在一路平穩的到達了山頂,車子在駛過一段直行的路後,就開始慢慢向下。

大約過了5分鐘,那種反胃的感覺又來了。

舒言的麵色漸漸發白,即便她一直給自己含話梅,也還是受不住一圈又一圈的落差變化。

最後,她實在撐不住,開口喊司機停車!

“很、很抱歉!我要解決一下……”她邊說邊開車門衝了出去,蹲在路邊直接就吐了。

陳洋看她這樣不免頭疼,如今這些小姑娘,身子骨真是嬌貴。

舒言終於吐完,可讓她再上車她實在是不願意了。

想了想,她乾脆走到車後座,敲了敲車窗的玻璃。

紀淩川把車窗緩緩搖下,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紀、紀總。”舒言小心翼翼地問,“我能不能自己走下去?你們給我一個定位就好,我可以自己去找你們……”

本以為他聽後會拒絕,冇想他話不多說,隻淡淡地回了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