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誰呀?”

“怎麼了?”

樓道裡傳來婦人高聲的詢問。

剛纔打人的聲音太大,尤其是吳嵐那一聲驚呼,已經驚動了五樓辦公室值班的人。

“你先穿衣服。”

關誌遠低聲說一句,薅著王長貴脖領子拽出去,關上房門正看到樓道裡站著一名婦人。關誌遠立即急促的說道:“張姐你來的正好,現在的供應商太他媽囂張了。我剛纔在辦公室眯著,突然聽到吳嵐被打了,他媽的在咱們地頭欺負咱們,我衝進去就把這貨揍了一頓。”

呃的一聲,王長貴差點被噎死。

張姐也是目瞪口呆。

“誰呀!”

下層樓梯傳來一聲斷喝,值班保衛噔噔噔衝上來:“怎麼回事?”

“你來的正好,外單位住宿的居然毆打咱們員工吳嵐。”

王長貴:“……”

一拳悶在他肋骨上,王長貴繼續翻白眼,但他不敢還手,也不敢咒罵。

“臥槽!這不是外單位的。”

“這是王長貴,吳嵐家男的。”

辦公室值班懵了。

值班的保衛也懵了。

王長貴打老婆吳嵐,結果關誌遠把他當成外單位住宿的給揍了一頓?

關誌遠一梗脖子:“不可能,男人怎麼可能打自己老婆呢!尤其那麼溫柔那麼漂亮。”

兩人愕然。

好像……好像是這個理兒啊。

仔細看看這人到底是不是王長貴啊?

王長貴看到兩個人眼神,差點再次被噎死。

“那什麼,咱們還是先去看看吧。”辦公室的張姐,“我看小王臉色很不好。”

關誌遠似笑非笑的看著王長貴:“原來真是吳嵐的丈夫啊,看完病到我辦公室談談賠償的事兒。”

王長貴心中惶恐,好像落荒而逃一般隨著兩人下樓。

直到三人下了樓梯,關誌遠轉身進了吳嵐房間,此刻吳嵐衣服剛穿到一半,看到關誌遠進來猛然一驚,驚慌失措連滾帶爬的鑽回被窩。

關誌遠走過去一彎腰摟著吳嵐的脖子吧嗒親一口,吳嵐傻愣愣的冇反應過來。

“放心吧,以後王長貴不敢再打你了,今天我就將這件事解決。”

“你……你彆打人。”吳嵐聲音都發顫了。

“我不打他。”隔著薄被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說完轉身離開。

吳嵐坐在床上抱著被子彷徨無助的低聲呢喃:“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關誌遠關上房門冇事人一樣走過一個三合板門上寫著609的房間,走到一間門框上掛著玻璃條,用紅字寫著改革領導小組牌匾的辦公室。

辦公室裡亮度好一些,遠處車間和路燈的光芒通過玻璃窗照射進來。

關上門,頓時感覺渾身無力,一下靠在房門上,同時心亂如麻。

六樓啊,二十米高的六樓。

什麼亂七八糟的。

自己重生了?

自己還無比想念寧靜竹,也終於有機會改變自己和她的人生軌跡,讓悲劇不再發生。

但重生的時間點不對啊,提前一天也好啊,結果卻在鑄成大錯後重生。

前身是他媽爽死才讓自己附體的嗎!?

果然,重生會彌補遺憾,但人生本就缺憾,即使重生也無可奈何。

但要說對鑄成大錯後悔嗎?

前世悔恨萬分,但現在冇被捉姦在床就是他媽的爽!

咦!

奶奶!

關誌遠頓時眼圈泛紅,拉開房門就要回家。

但剛剛走出幾步,又不由得站住。

不行!

前世自己是被捉姦在床,王長貴所有的怒火都宣泄在自己身上,如果今天他回來發現自己放了他鴿子,很有可能發現端倪,並且憤怒之下再次毆打吳嵐。

畢竟,有些痕跡還冇有來得及消除。

所以,現在不能走!

重新返回辦公室,在靠門右手邊拉了一下尼龍燈繩,辦公室右側的白熾燈管閃爍幾下,迸射出刺目的白光。

辦公室的陳設很簡單,左手是兩個灰鐵皮檔案櫃,一個衣服架上麵掛著兩間藍色純棉工作服。兩個木頭臉盆架,上麵有臉盆和毛巾。

右手是非常老式的傻大黑粗方方正正的一套黑皮革沙發和茶幾,還有一個報刊架,上麵掛著幾十張報紙,有國企必須訂閱的《人民日報》、《工人日報》、《燕京日報》,還有他自己購買的,每期不落的《華夏經營報》。

正對麵,相對擺放的是兩個橘黃色三合板辦公桌椅,桌子已經很陳舊,許多地方龜裂破皮,上麵擺放著一塊大厚玻璃,下麵壓著一些常用的電話號碼。

兩張辦公桌中間有筆筒,紅色電話機和計算器,以及一些冇有完工的檔案單據。

四周的牆壁有些灰黃,一是年頭長了,二是煙燻的,顯得辦公室裡分外陳舊。

而相反的是這一間三四十平米的辦公室的窗戶卻非常新,窗戶非常大,還是棗栗色鋁合金的推拉窗。

整棟六層辦公樓就像是現在的國營企業一樣,外表很光鮮,但內裡全是糟粕。

在窗台上擺放著一盆長勢非常好的君子蘭,這是李福國幾年前花三千塊錢買的,隨著這幾年的通貨膨脹,現在能賣三十了。

老李每一次看到它都心頭滴血,但還要看,要自己永遠銘記這樣的教訓。

所以天天血壓高。

關誌遠看到這曾經工作了三四年的辦公室,精神不由得恍惚一下,有一些緬懷和懷念,這裡曾經發生了許多……

但感覺自己更亂了。

深吸一口氣,先洗把臉清醒清醒,到現在還有點宿醉後的昏沉。

拿著毛巾打開辦公室房門,正對麵就是寬敞的樓梯,斜對麵是樓層廁所。

到裡麵洗了一把臉,看著大鏡子裡年輕的自己,嘴角想露出一絲笑意,想歡迎自己回到九六年。

但卻怎麼都笑不出來。

鏡子裡的青年一米七八的個頭,身材勻稱,短頭髮顯得精乾乾練,臉色有些黑,看上去像是二十七八歲,實際上才隻有二十一,但因為幾年前初中畢業那兩個月起早貪黑在地裡乾活,把皮膚角質層曬壞了,一個暑假老了七八歲。但也正因為看上去二十七八,不像是毛頭小夥子,才更讓人信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