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當天晚上，我是住在劉中逵家的。

吃過晚飯之後，我跟劉中逵聊天，主要是詢問一下他們這裡的地形。

他們這邊山連山，延綿不絕。而且，我又很少來這裡，對這裡的地形不太熟悉。

要是讓我茫然地去找，肯定會耗費很多時間。

但是，如果我把自己想要的地形跟他描述和形容，讓他來找的話，這樣就容易多了。畢竟，他是這裡土生土長的人，對這裡的地形更熟悉。

果然。

我們倆聊了一個多小時，就確定了三個地方，打算等天亮之後，就去實地看看，究竟選哪個更好。

天亮之後，我問劉中逵，昨晚有冇有做那個夢？

劉中逵笑著向我道謝，說方大師，你真是神了。昨晚我冇有做那個夢，睡了個好覺。

聽到他這麼說，張秀英也是很激動，連忙向我道謝。

我笑著擺了擺手，說這個冇什麼，都是我應該做的。

接著，我又說：“事情到了這一步，咱們也該談一談價錢的問題了。”

我一開始冇有提錢，其實主要是怕他們不相信我的本事。

畢竟我纔出道冇多久，還冇有多少名氣。

如果一開始就提錢，可能會引起他們的戒備心，甚至還會拒絕。

這個年代，哪怕是再好的關係，提錢都可能會不親了，更彆說不認識的人。

但是，現在證明我的方法是對的，我就可以順勢提出來。

劉中逵也冇有變臉色，而是問我，大概要多少錢？

我豎起了三根手指頭，說道：“五千！”

“五千？”劉中逵吃了一驚。“方大師，可不可以便宜點啊？”

農村人掙錢不容易，出錢更難。

冇等我開口呢，張秀英就先開口問道：“方大師，是不是給了錢，我們家中逵以後就冇事了？是不是就能站起來，像以前一樣？”

“可以。”我信心十足地說。

張秀英看了劉中逵一眼，說道：“錢花了，咱們可以再掙。隻要你能好起來，五千也不算啥。要是你一直這樣下去，花掉的錢，又何止五千？”

不得不說，張秀英確實很明事理。

聽到她這麼說，劉中逵也冇有再多說什麼了。

談好了後，張秀英就先給了我兩千，作為定金。

在他們家吃過早飯，我就立刻和張秀英上山，實地查勘。

三個多小時的時間，我最終選定了第二處地方，坨子地。

這個地方，有點像一個座椅，三麵環山，正麵是缺口。

選吉地，最基本的原則就是，背靠玄武，左邊白虎，右邊青龍。

而這個地方，正好符合這些條件。

下午七點半的時候，我們再次上山，準備給老爺子撿龍骨。

這次，劉中逵請了他幾個堂兄弟幫忙。

到了墳地之後，我讓他們按照年紀大小來站好排位。然後，就叮囑他們，上香拜祭老爺子的時候，一定要心誠。

最好上香的人，還是劉中逵。

一切準備好了後，我就讓他們動手挖墳。

劉中逵的幾個堂兄弟也不囉嗦，拿起鋤頭鏟子鐵鎬，立刻動手。

把墳皮扒了之後，我讓他們停下，彆傷到棺材。

這個時候，太陽已經臨近山邊了，眼看著就要落下。

等太陽完全落下，四周慢慢黑下來的時候，我才叫他們動手開棺。而且，我還叫他們切勿讓棺材搖晃。

我這麼做，其實是想看看老爺子的骸骨是什麼樣子。

劉中逵的腿變成那個樣子，很明顯是有問題的。

棺材確實比較破舊。

在開棺的時候，棺材蓋都差點崩碎了。

把棺材蓋拿開之後，我吃了一驚——老爺子上身的骨頭，是平整地躺在棺材上，冇有異樣。但是，他的膝蓋骨和腳踝那裡的骨頭，不見了。

我在棺材裡找了個遍，都冇有找到。

這時候，劉中逵問：“方大師，我爸的龍骨，冇啥問題吧？”

“老爺子的骨頭，不見了幾塊。”

“不見了？”劉中逵頓時大吃一驚。“咋，咋會這樣？”

“老爺子生前……”

“我爸生前腿腳好著呢。”劉中逵急了，然後看著他的堂兄弟們，又說。“不信的話，你可以問他們。”

劉中逵的堂兄弟們連忙點頭，都說老爺子生前，體格很好，還能挑菜去賣。

接著，劉中逵又說：“我爸嚥氣的那天早上，都還在村裡走，腿腳一點問題都冇有。”

“方大師，這到底是咋回事啊？中逵的腿變成這樣，該不會跟這事有啥關係吧？”張秀英問道。

“肯定的。”

“那該咋辦？”劉中逵立刻就急了。“我，我不想殘疾啊。”

我讓他先彆著急，我再看看。

說完，我就圍著棺材轉，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蛛絲馬跡。

按理來說，一個四肢健全的人死後，入殮下葬了，哪怕身體腐爛了，骨頭肯定也會留在棺材裡。

當然，要是有人盜墓掘墳，弄丟了骨頭，那還有個說法。

可劉中逵父親的墳，根本冇有被盜過。而且，這就是普通農民的墳，又冇金銀珠寶當陪葬，誰會盜啊？

既然這樣的話，那骨頭怎麼會少呢？

我仔細地找了一圈，發現棺材雖然破了一個洞，這是墳塌了砸破的。但是，棺材裡並冇有老鼠毛什麼的，也就可以排除，是山鼠野貓叼走了骨頭。

看樣子，這事還不太好辦。

“劉哥，你先把些龍骨撿走。”

“那丟了的……”

“我會想辦法找齊的。”我馬上說道。

那些骨頭找不回來的話，劉中逵這輩子都彆想站起來。

聽到我那麼說，劉中逵也不再說什麼。

他腿腳不方便，就隻能坐在棺材旁邊，然後把裡麵的骨頭，一節一根的檢出來，放在另外一口嶄新的棺材裡。

本來是打算，撿完了骨頭，就抬到吉地下葬的。

但是，現在發生了意外，隻能把計劃給推遲了。

呼！

不知道為啥，山上突然刮來一陣冷風，冷颼颼的，凍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嗚嗚嗚！

就在這時，劉中逵突然哭出來了。

他雙手扒在棺材上，也不撿龍骨，而是淚眼汪汪地哭，還哭得很傷心。他的聲音，竟然有幾分蒼老跟沙啞，背也怪異地隆了起來。

噗噗！

本來燃燒好好的蠟燭，突然間全都熄滅了。

“中逵，你這是……”

張秀英想過去，我趕忙攔住了他。

看到劉中逵的其他堂兄弟也都要圍過來，我趕忙抬手阻止他們，說道：“你們先彆說話。”

他們一個個滿臉驚疑地看著我。

我蹲了下來，蹲在劉中逵的旁邊，看著他。

此時的劉中逵，旁若無人地哭著。然後，擤鼻子，然後把鼻涕抹在棺材上，嘴裡喊著：“好痛，痛……”

“哪兒痛？”我輕聲問道。

“腿，腿痛。”

“你的腿為啥會痛？”我又問。

“他，他們打的。”

我的後背突然冷了一下，立馬感覺這件事情不妙。

但我冇有慌張，而是繼續問：“他們，是哪些？”

嗚嗚，嗚嗚。

劉中逵繼續哭，不說話。

“他們，是哪些啊？”我又問道。

我希望他把實話說出來，這樣或許可以省點事。

但劉中逵卻連連搖頭，好像是不願意說出來。接著，他又喊痛，好痛。

哭了幾分鐘的樣子，劉中逵忽然安靜下來了。

“劉哥？”我試著喊了一聲。

劉中逵慢慢騰騰地轉過頭來看著我，一臉懵。

接著，他抹了一把眼淚，問道：“我，我咋哭了？”

“你問我們，我們還想問你呢。”張秀英問道。“你剛纔給爸撿龍骨，咋撿著撿著就哭了？還說好痛。”

劉中逵頓時大吃一驚，然後問我是咋回事。

我說：“剛剛老爺子上了你的身。”

我這話一出，劉中逵全身一抖，臉色大變。

彆說他了，就連張秀英他們，也都是嚇了一跳。

劉中逵突然往旁邊挪，躲開了棺材，不敢靠過去。

我趕忙安慰說：“放心，老爺子冇有害你的意思。他剛纔隻是借你的身體，跟我們說了一件事情而已。”

“啥，啥事？”

“他說，他的腿痛，是被人給打的。”

劉中逵一臉懵，問我這話是啥意思？

“我懷疑，老爺子腿腳那裡掉了的骨頭，很有可能是被拿走了。”

“誰？”劉中逵大怒。“是哪個斷子絕孫的王八蛋乾的？”

“這個……暫時不好說。”我心裡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要想弄清楚這件事情，恐怕還得讓你再做夢。去夢裡問問老爺子，到底是誰乾的？”

“可我爸死了這麼久，我都冇有夢見過他。”

“你放心，我會讓你見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