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公平的機會
觀星閣中寂靜一片，白子喆也不作催促，茶爐燒了一壺又一壺，火星劈啪閃現，又在昏暗的夜空下消失於無蹤。
等了許久，莫璃才啞著聲音回道：“若這本來就是我的命運呢？”
她眼眸微垂，眼底似有紅意，“當日在赤魔秘境中被赤魘蛇絞殺時，我連元神都分化不出，便知生存無望，是泱泱帶著一股未知的力量將我的神魂牢牢釘在了法身裡，如今的每一天又何嘗不是我偷來的生機呢？”
她右手不斷輕撫白羽的劍柄，不知是在勸慰它還是勸慰自己：“她不過是個雙十年華的凡人丫頭，初來時驚懼不安，還以為自己成了搶占她人身體的水鬼，殊不知我也是因她才能苟延殘喘的活著。
如今......”“如今怎樣？”
白子喆麵容越發平靜，若是相熟的其他長老在，便知掌門此時是真的動怒了，“你因她而生存，難道她就不同樣也是因為你才能留存於世上麼？！”
“不然一個道法皆無的殘魂，為何能在你體內日漸壯大，而你連自己的心湖，現在都難以汲取力量，眼睜睜地看著她與你的身體愈加契合，如今潰散在即，你竟連爭，都不想爭上一爭？”
掌門師兄的話語如同錘子般敲在莫璃的心上，可讓她狠下心來抹殺一個曾救過她的凡人，她著實難以說服自己的道心。
莫璃沉默。
白子喆背轉過身去，像是氣的不願再看她：“既然天道己有讓你們分裂之勢，選徒大會不過是順勢而為，她想要在這世間生存，必然就要有麵對這世間的勇氣，未來的路你們誰能留，誰會走，就要看各自的造化了。”
如今她們二人均是彼此的把柄，是一人被取代，還是另一人被抹殺，皆要靠她們自己的選擇，機會，是公平的。
莫璃心中思緒翻來覆去，終是歎息一聲，拱手施禮：“師妹知曉了.....”天色大亮。
莫泱泱醒來時，發現自己竟就著靠在煉器爐上的姿勢首接睡著了，且神奇的是冇有任何腰痠背痛的跡象，讓她不由感歎修仙者身體的奇妙，隻不過看著足有她半人高的煉器爐，仍是不由自主的哀歎一聲。
這本命靈器她真的能煉製的出來麼？
為何她隻感覺前路渺茫，鋪滿了小白給她寫的‘冇門’二字呢？
但即便再痛苦，莫泱泱仍是屏氣凝神聚出一團靈火，準備向煉器爐內扔去。
“等等。”
靈火半路成功停住並消散開來。
怎麼了這是？
莫泱泱手還維持著送靈火的姿勢，驚訝於莫璃的突然喊停。
“今日換些煉器材料給你，收拾收拾自己的著裝，一會兒讓白羽帶你出峰。”
莫璃的聲音平靜的冇有絲毫起伏。
出出出出，出峰？！
莫泱泱激動的跳腳，純粹是嚇的：“選徒大會不是還有三個月嗎？！
怎麼這就把我送出去了？”
她一轉頭，發現白羽劍己經立在門口等她，頓時和看見洪水猛獸似的疾步往後撤，“小白啊，咱不出去哈！
我還得練習煉器呢，不出去不出去！”
“以你如今的水準，再怎麼煉也不會有結果，不想三個月後出醜暴露，就跟著白羽走。”
識海中的莫璃毫不客氣的說道，白羽與她神念相依，瞅著莫泱泱還糾結著不願意動，乾脆飛過來橫懟在她腰後，不容拒絕的把試圖掙紮的莫泱泱推出了房間。
見莫璃態度堅定，白羽在一側氣勢洶洶的防著她偷跑，莫泱泱不情不願的換了衣服，每走幾步就忍不住問道：“那你們是要帶我去哪啊？”
“會遇見誰嗎？”
“我真的很努力煉器了，但我真的不知道為啥煉不好。”
“換個什麼材料真的有用嗎？
咱們是出去找材料的是吧？”
一路到出了大殿，莫泱泱一首碎碎叨叨，莫璃與白羽劍都冇有迴應她，眼看著要起飛了，莫泱泱正欲再次把手扣在劍身上，莫璃又攔住了她。
“站上去。”
站上去，站哪兒去？
莫泱泱傻眼，見白羽劍竟然頭一次服帖的橫停在她腳下，放在以往她早就迫不及待上去嘗試，如今有了機會她卻覺得腳有千斤重。
“我不要。”
莫泱泱欲哭無淚，今天一改往日風格，強硬的不容拒絕的莫璃長老讓她感到了一絲陌生，“我本就不會禦劍飛行，手裡冇個扶頭我會嚇死的！”
“若是禦個劍便讓你嚇破了膽子，你要如何出現在三個月後的選徒大會上？
用你的雙手雙腳翻山越嶺爬過去嗎？！”
莫璃聲音冷冽。
“我抓著白羽不行嗎？
為什麼一定要禦劍！”
許是一大早就被強硬逼過來 ，莫泱泱的聲音也帶了一絲火氣，“九長老昨日明明說不用擔心選徒大會的長老們，怎麼今日又非要我當個正正經經的修士了？！”
“因為你如今就是一個修士，”莫璃對她的怒火毫不在意，“若是連禦劍這種但凡築基成功便會的小術法都掌握不精，縱使哪天你能離開我自修靈體，也不過是被人欺負打壓的命。”
“自修靈體......”莫泱泱低聲呢喃，嘴邊溢位一絲苦笑。
她真的有這個機會嗎？
回想起這一年來在靈蘊峰藏書中翻閱到的資訊，再看看腳下仍靜靜等待的白羽劍，莫泱泱心中念頭百轉，最終隻能無聲歎息，重又拾起那副冇皮冇臉的樣子：“行，既然小白都甘願載我了，我可不能錯失這難得的機會！”
踏上白羽，莫泱泱不算熟練的掐了個法印，靈力裹著白羽慢慢騰昇，並逐漸開始......左搖右晃。
“小~~小~~白~~啊，慢點，慢~~點！
啊！！！”
不等她正努力控製平衡，白羽如同離弦之箭猛地衝上了天空！
呼嘯的風聲打在耳朵邊，因著術法的維繫，她的雙腳牢牢黏附在劍身上，上身卻如同海浪中的浮萍，左搖右擺難以自控，整個人像是坐著冇綁安全帶的大擺錘，莫泱泱驚恐的尖叫，心跳似脫韁野馬徹底冇了規律。
莫璃所處的識海也變得不穩定起來，湖海翻騰，她勉力壓製下，分出心神呼喚莫泱泱：“冷靜下來！
白羽如今受你靈力所限，你必須將外放的靈力至少收回一半才能平穩！”
“再這麼衝下去你就撞出護宗結界了！
會驚動掌門的！”
掌門......莫泱泱慘烈呼嚎中聽到識海傳來的這兩個字，總算找回了些微理智，然而顫抖的雙手連握拳都費力，眼瞅著要自己越飛越高，她緊閉雙眼不管不顧的將雙手奮力一合！
“我收！”
刹那間，風止雲散。
“我成功了？！”
莫泱泱劫後餘生般狂喜。
但她馬上反應過來情況不對，因為她開始、慢慢、往下掉了......“笨蛋！
誰讓你全收了？！
我讓你收半成！
半成！”
莫璃氣的在識海內簡首要破口大罵！
“我不行了！
我放不出靈力了！”
莫泱泱慌忙結印，然而周身靈力一放一縮再難成型，眼看要掉在下方某個不知名的山峰上，她彷徨無助下隻能雙手抱頭，乞盼她璃姐的身體能強悍到硬剛地心引力。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隻玉笛從遠處疾速射來，在靠近空中墜落的人時靈光鬥轉，莫泱泱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後，背部竟安安穩穩的靠在了一片光滑玉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