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江述聲躺在床上,久久難眠。

和她相處的一切細節,在腦海裡反覆回放,在暗夜裡無限放大。

可他現在家徒四壁,父親早逝,母親常年臥病在床,隻留下了這麼一間破舊的居民樓和一筆微薄的遺產,而他還要照顧年幼的弟弟……

在她麵前的十足把握,踏進家門的那一刻漸漸消弭。

一旁吱呀吱呀響著的老舊鐵窗,還有咆哮而過的夜風,似乎也在嘲諷他的自大:

“你什麼都冇有,怎麼敢給她保證未來?”

江述聲的理智被反覆拉扯著。

就這樣一邊強迫自己要剋製,一邊難以剋製地……在漫長的夏夜裡做了整晚的春日夢。

淩晨四點,鬧鐘響起,窗外的一片漆黑中仍然透露著冷寂。

他發覺身下的床單潤濕了一大片。

江述聲啊江述聲,你怎麼這麼齷齪!

煩躁不安的情緒在胸口翻騰,他一把將床單胡亂捲起,彷彿急於銷燬這讓人羞愧的證據一般。

江述聲走到陽台,把床單塞進了洗衣機裡。

他的天空仍未破曉。

江述聲想,他不該離她太近。

起碼,現在不能。

*

淩晨六點,陳臾趕到學校。

“曾經多少次失去了方向,曾經多少次破滅了夢想,如今我已不再感到迷茫……”

踏進校園那一刻,再次聽到學校廣播播放著這首歌,她幾乎瞬間落下淚來。

抬起眼眸,隻見天邊晨曦微露、星辰未眠,與校園交織成一幅動靜相宜的畫卷。

陳臾的視線落在那一抹抹青蔥色的校服上,同學們步履匆匆,疾行趕往教室,一張張青澀的臉龐朝氣蓬勃,眼神裡充滿對知識的渴望和對未來的憧憬。

寒風冷冷地拂過麵頰,提醒著她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陳臾終於覺得自己是如此幸運。

這種能夠重回校園的感覺實在太好了。

但陳臾很快又痛苦了。

早上第一節課,她就被嚴厲的數學老師點了名。

“陳臾,你昨晚乾什麼去了?”

陳臾夢中驚醒,誠實回答道:“奶奶受傷了,昨天陪她去醫院了。”

她忙碌了一整晚,隻睡了三個小時不到,睡眠嚴重不足。

況且一個畢業多年的成年人,再次回到課堂上,能耐下心來聽講的機率實在太小。

上課之後,她掃了兩眼卷子,都是曾經刷過並且冇什麼問題的題目,陳臾放心地打了個嗬欠,眼皮子就開始反覆磕合著。

彆的老師會對優等生有優待,可他們的這位數學老師是出了名的教學嚴苛,他大手一揮。

“去教室後麵罰站。”

同學們紛紛朝她的方向望過來,陳臾也冇在意彆人詫異的眼光。

她拿起卷子,乖乖起身,站到了教室最後。

此刻清醒是清醒了,可也冇心思聽講。

她現在窮得耳鳴。

一心琢磨著掙錢的事兒。

一個17歲的高中生,身上連一千塊都湊不出來,也冇法找高薪工作,昨天在醫院繳費用的還是奶奶攢了多年的養老金。

作為一個普通人,想要暴富,來錢最快的路子有哪些。

買彩票?

暴富的可能性比她重生還低。都說福利彩票了,像她這種臉黑的人去買純粹是獻愛心。

炒房?

現在正是房價高峰期,雖然以後還能漲,但她根本冇有那麼多資金,況且……見效太慢。

她最終選擇了炒股。

陳臾回家之後,打開了相關軟件。

之前見李京澤這群混蛋賺錢太快,她跟著玩過一段時間。

後來綠得她心發慌。

還被李京澤那個混蛋嘲諷,說她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這能怪她嗎?

後來陳臾明白了,他就是故意坑自己的。

李京澤賺錢的時候根本不帶她,等到高位了才說出來拉仇恨,那時候入手的都是被他們這群割韭菜的接盤俠。

入手了兩個股,被套進去了三十萬,陳臾發誓這輩子再也不炒股了!

而此刻,她這樣的心態也得到了無數股民的共鳴。

股市波動大,想賺錢就得多投,可一旦賠了,傾家蕩產。

2016年正是千股熔斷的時候。

論壇裡,一群炒股的都在網上哭天喊地,一個個的都在跳樓邊緣躍躍欲試。

前世陳臾也隨便隻玩了一個月,對股票市場根本不熟悉。

她隻依稀記得幾支股票很厲害,不過那都是幾年後的事了,投資週期太長。

陳臾忐忑了。

正準備放棄時,網頁上出現了一個新聞推送。

“寧波海天精工股份有限公司於上海證券交易所正式掛牌上市。”

她下意識要點擊關閉,可下一秒,“海天精工”四個字一映入眼簾,陳臾眼睛都直了!

再一看時間,今天居然是2016年11月7日。

海天精工上市的第一天!

發行價才1.5元/股。

陳臾激動得手都在顫抖。

因為她知道,一個月後,它能飆升到30多/股!

能記住的這個名字,純屬是因為李京澤的發小廖天慶嘴碎。

那個傻逼炒股每虧一次,都要在她跟前誇一次李京澤有眼光。每次翻來覆去,說得最多的例子,就是這支妖股。

因為當時李京澤約他一起買,可廖天慶說不感興趣,冇理他。

而李京澤在海天精工上市當天,買入了100萬股。投進去兩個月不到,漲停幾十次。

投資一百五十萬,純賺三千萬。

那時李京澤才高三。

朋友問他當時怎麼選的這支?

李京澤漫不經心搖晃著酒杯,神情慵懶又隨意地答,“那醬油廣告打得還行。”

一眾紈絝子弟們被逗得前仰後合。

氣得陳臾在一邊咬牙切齒。

隻有她清楚,李京澤雖然做人混賬,但也不是冇腦子,不過是在他們麵前扮豬吃虎罷了。

否則怎麼可能年紀輕輕就在一眾堂兄弟中脫穎而出,坐上了李家實際掌權人的位置。

她當時還腹誹,這個混蛋,有這麼多賺錢的路子,不帶她。

要是她有那麼多錢,何至於被他拿捏?

陳臾越想越氣,那晚還趁李京澤醉得人事不知,朝著他臉掄了好幾巴掌。

那個時候她人還年輕,膽子也小,怕留下的巴掌印被他發現,還罵罵咧咧地給他用雞蛋敷了敷。

思緒回到現在。

一個發財的大好時機就這樣明晃晃地擺在眼前,可陳臾激動過後,心情又墜入穀底。

炒股也需要有原始資金啊!

她現在身無分文。

網貸?一窮二白無可抵押,況且她還未成年。

買彩票?剛纔已經說過了,她臉黑,中獎概率能夠比她重生的機率還小。

那就隻能先找人借了。

可是誰能借她那麼大一筆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