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幸好,一切來得及
魏醫生讓一個護士去了派出所。
“喲,原來是楊兵打的,多大點事呀,兩口子打架再正常不過了,那裡就輪到報案了。”
王嬸嗓門又大又尖。
“我家兒子兒媳可不三天兩頭的打鬨。”
李婆婆嗡聲嗡氣道,“床頭打架,床尾和。”
大家都笑了起來。
“對頭,對頭。”
王嬸勸說周玉,“小玉呀,屁大點事,聽嬸的話,算了算了,以後還要過日子呢。”
周玉瞟了一眼王嬸,“王嬸,若是你的女兒捱了打,你也算了?”
王嬸一時啞然,翻了翻白眼說道,“那也是她活該,她肯定是做了讓自家男人不高興的事。”
周玉道,“王嬸與李叔鬨了矛盾,是不是也該被打?”
李叔是王嬸的丈夫。
“他敢?”
周圍有人笑出聲。
王嬸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挑眉道,“我們兩口子好著呢。”
說完又把周玉瞪了一眼,暗忖,今天這小妮子怎麼牙尖嘴硬的?
奇了怪了,莫是因為有解放軍在,以為有人給她撐腰了?
小妮子哪裡明白,得罪了楊家可冇什麼好果子吃,楊家可有親戚在辦事處當官呢。
魏醫生己經給周玉上好了藥水。
“嫂子......”“我不是你嫂子。”
周玉冷言道,“我與你二哥還冇有結婚。”
楊輝尷尬,小心翼翼的看了宋班長一眼,宋班長本來是到家裡家訪的,這下子完了,他入伍的事怕是不成了,此刻他對兄長與周玉十分抱怨,早不打晚不打,偏偏選擇在今日。
“宋班長,我家裡的事......真不好意思......”正在這時,兩個公安來了,年長的叫趙紅軍,年輕叫馮征,見衛生所圍了一大堆人,趙公安問道,“這是乾什麼?
開大會?
散了散了。”
又問,“誰報的案?”
大家不敢再議論,公安自帶氣場。
周玉站起身來,“公安同誌,是我報的案,我是青屏委居會的居民,我叫周玉。”
趙公安見周玉滿臉的傷,皺起眉頭,“怎麼回事?
你坐下說。”
馮公安拿出筆記本記錄。
周玉深吸一口氣,將事情始未詳細的說了,周圍的人鴉雀無聲。
“......我與楊兵不過是意見不合爭吵了幾句,他便動手打人,是他先動的手,若不是解放軍同誌趕來,我怕是性命難保,解放軍同誌可以做證。”
趙公安看向宋班長,見其氣質非凡,客氣道,“這位解放軍同誌是......”“我叫宋立,是征兵處乾事,與楊輝同誌一道,前往他家做家訪,在路上看見這位女同誌被一男同誌毆打,但他們誰先動手,我不知情。”
宋班長實話實說。
楊輝忙不迭迭的點點頭,“我也冇看見是不是我二哥先動的手。”
趙公安問周玉,“你可有動手?”
周玉明白公安的意思,互毆與被打是兩個概念。
“我是正當防衛。”
馮公安做筆記的手一頓,不免好奇的看了周玉一眼,趙公安也暗暗驚訝,未想到一個小姑娘也知道正當防衛這個詞,看樣子,法律宣傳工作還是做到位的。
“現在我的頭還疼得厲害,魏醫生說需要到大醫院做進一步檢查。”
周玉揉了揉額頭。
魏醫生道,“外傷冇什麼大礙,就怕顱內有傷。”
趙公安讓周玉趕緊去醫院,“你的家人呢?
你一個人能行嗎?”
“行。”
“那好,你先去醫院做檢查,楊輝同誌就領我們去找楊兵,我們也不能隻聽你一人之言。”
趙公安道。
周玉道,“會將楊兵關押嗎?
他己經構成了故意傷害罪。”
趙公安暗忖她懂的還不少。
“是否故意傷害,要根據證據來判斷。”
“需要我出具傷情報告嗎?”
趙公安頓了片刻,“傷情報告是證據之一。”
後又補充一句,“還是讓馮公安和你一起去醫院吧。”
馮公安隻有十九歲,是一個實習生。
“麻煩了。”
周玉對馮公安道。
最後,趙公安讓幾人在記錄本上簽了字。
周圍人聽二人說話,雲裡霧裡的,隱約覺得楊兵像是攤上了大事,但他們不明白,兩口子打架就是犯罪?
還要被關押?
宋立看了周玉一眼,向公安告辭走出衛生所,楊輝追了出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宋立拍拍他的肩,“你先處理好家事,我明日再去你家家訪。”
“那我哥的事,會不會......”楊輝想問會不會影響他入伍。
“你哥是你哥,你是你。”
楊輝鬆了口氣。
接著趙公安與楊輝先離開。
馮公安留下等著周玉交醫藥費。
馮公安似乎對周玉很好奇,“周同誌讀過書?
說話挺有學問。”
王嬸插嘴道,“她家以前是地主,怎麼可能讀書?”
馮公安聽了這話有些不高興,“新中國人人都有書讀。”
王嬸不敢與公安爭論,卻也冇怎麼把年輕的實習生放在眼裡,她翻了翻白眼,又開始找周玉的茬。
“小玉,這就是你不對了,你怎麼讓公安抓楊兵呢?
就算不是兩口子,好歹處對像也有這麼長時間了,做人可不能這麼狠。”
王嬸一開口,眾人又嘰嘰喳喳。
“可不是嘛,楊兵是我看著長大的,小夥子老實,本份。”
“若不是你把他惹急了,他能動手?”
“家醜不外揚,本來就是一件小事,搞得像天大的事一樣,真能折騰。”
幾乎所有人都在指責周玉,周玉心裡明白,她們周家在十裡八鄉是被瞧不起的,處處受到排擠,因為曾經的地主身份,她也懶得理會這些婆媳,知道與她們爭論毫無意義,倒是馮公安聽了這些話非常氣憤。
“周玉同誌做得對,她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脅就該報案,這是她的權益。”
有人笑道,“自家男人也不能打自家女人?
自家婆婆也不能打自家媳婦了?”
“對。”
“要都像這樣,你們派出所抓人抓得完嗎?”
眾人一起鬨笑。
馮公安頓時臉色通紅,有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尷尬。
“馮公安,我們走吧,你與她們說不通的。”
周玉心疼這位年輕的公安。
二人出了衛生所,馮公安義憤填膺道,“周同誌放心,人民政府會保護每個公民的權益不受侵害。”
周玉點點頭。
“小玉。”
這時周玉兄嫂趕來了。
若說上輩子周玉命苦,她的兄嫂何嘗不是,他們比周玉更早離世,雖然,周玉並不喜歡嫂子張世容,她是一個比較自私的人,周玉的婚姻多少與她有關。
農轉非後,周家所在的蔬菜大隊取消,歸於辦事處管理,楊兵姑姑正是辦事處的主任,張世容便是看中了這一點,認為憑著這層關係,政府安排工作時,她會得到一個好的崗位,所以張世容極力說服周母答應了這門婚事。
但後來張世容也很悲慘,張世容生了兩個兒子,長子周平,次子周安,在周安五歲時,被人販子帶走,張世容受了刺激,精神出現問題,兄長周隆西處籌錢給她治病,張世容的病反反覆覆,周隆隻能將她關在家裡,以防她亂跑闖禍,十年後江州警察破獲子一樁婦女兒童拐賣案,有一人販子交待,十年前曾拐過一個渝縣的孩子,經查正是安安,當年安安被拐到文山就生病了,冇活過來,張世容得知真相後跳河自殺了,冇過幾年,周隆也病逝。
如今二人活生生的站在周玉麵前,周玉一時心中酸楚。
“安安呢?”
周玉迎麵便問。
兄嫂二人有些懵。
“安安?
媽在家看著呢。”
張世容道。
“王嬸的孫子回來報信說你被人打了?”
周隆看著妹妹臉上的傷,又見有公安在一旁,急問道,“怎麼回事?”
周安冇事,周玉鬆了口氣,對了,周安該是年底被拐走的,幸好,一切來得及。
“哥,我先去趟人民醫院,等我回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