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座府邸比何員外的宅子大無數倍,站在門前,根本看不到圍牆的儘頭在哪。

最讓她不安的是,兩邊的守衛都高大勇武,穿著甲衣,比她見過的捕快有煞氣得多。

出來迎接她的是何守正。

何員外已經告訴過她,那天的黑衣人是他的親兄弟,也是那位貴人身邊的侍衛。

至於貴人什麼身份,何員外輕咳兩聲,說去了就知道了。

何守正今日冇穿黑衣,一身深藍色的袍子,看起來比雨夜初見和氣得多,見到雲瑤下意識看了眼她的小腹。

什麼也看不出來。

何守正幾步走上前來,拱拱手,笑道:“佟娘子,你終於來了,我已經請了大夫過來幫你診脈,診完脈再帶你去見主上。”

他剛說完,身後就出現了一個白衣玉麵的公子。

趙煊。

今日春和日麗,無風無雨,雲瑤怔怔看著他,卻覺得他的每一步都如疾風驟雨,踩在自己心上。

她淚如雨下。

直到看到他的這一刻,她才安下心來,這一路的風塵、委屈、艱辛,彷彿都不算什麼了。

直到趙煊在她麵前停下,靜靜地看著她,她才意識到失態,有些慌亂地擦乾了臉頰的淚水,行了箇中規中矩的禮。

何夫人教了她基本的禮節,現在做起來,已經熟練多了。

趙煊有些訝異道:“不必多禮。”

雲瑤站起來,先看了眼四周的人,有趙煊身後跟著的侍衛,有不遠處的護衛,想說的話有很多,卻不知從何說起。

她輕聲說:“公子,自你走後……”

何守正連忙打斷她的話,道:“主上,佟娘子,我們先回小院吧,這裡說話不方便。”

眾人來到一個精緻的院落,雲瑤匆匆看了一眼院中的景緻,隻見花木秀麗,鄉下粗放的花兒根本不能比,不敢多看,跟著進入廳堂。

一個蓄著白鬍子的大夫已經等在那裡,上來給趙煊和何守正都行了禮,目光轉向雲瑤。

“張大夫,有勞你幫這位小娘子診脈,無論診到什麼,都務必保密。”何守正道。

“自然。”大夫也不多話,示意雲瑤坐在對麵的椅子上。

雲瑤雖然已經讓兩位大夫診過脈,此時當著趙煊和何守正的麵也有些忐忑,依言露出纖細的手腕。

大夫卻遲遲冇有伸手,雲瑤詫異極了。

大夫問:“小娘子可有手帕?有的話,煩請蓋在手腕上。”

雲瑤臉色微紅,連忙從袖中取出手帕,雖然洗得有些發白了,但洗得很乾淨,還有一股淡淡的皂角香。

大夫這才把手指搭上去,閉上眼睛感受指腹下麵細微的跳動。

約莫一炷香後,他睜開眼睛,肯定道:“三月半身孕,脈象穩健,平穩有力。”

何守正鬆了口氣,看了一眼趙煊,猶豫著問:“張大夫,可能判斷是男是女?”

張大夫俯身告罪:“這可難住老夫了,生男生女,誰也說不準。”

何守正神情遺憾,但還是笑道:“那便多謝張大夫了,以後還要多多麻煩你,希望張大夫對於我們的事,一如既往守口如瓶。”

“當然,傅老對我有救命之恩,老夫心裡有數。”

張大夫提著藥箱離開,何守正也出去了,直到廳堂中隻剩下兩個人,雲瑤才接著說未完的話。

“公子,你走了之後,我醒過來,不敢隱瞞我娘,說了那夜發生的事,我娘去鎮上給我開了避子湯服下,哪知道回來的時候拿錯了,拿成了風寒藥,兩個多月後得知有了身孕……”

“我不知道公子想不想要這個孩子,但我真的很想留下他!娘拗不過我,陪著我出來尋你,路上卻生了病……”

雲瑤說起一路上遇到的危險,儘量輕描淡寫,但趙煊哪能聽不出其中的艱辛?

耐心聽她說完,趙煊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髮,輕聲道:“你一路辛苦了。”

儘管他對於腹中的孩子冇有什麼期待,此時也感慨良多。

雲瑤有點不好意思,除了小的時候佟楊氏會摸她的腦袋,已經好多年冇人這樣做了。

她想起一事,斂了神色問:“公子,不知道你是否已有妻室?我知道公子肯定不是普通人,我也不想圖公子什麼,隻希望公子能給我一個名分,讓我腹中的孩兒能……有爹爹有孃親。”

趙煊默然,普天之下,想要這個名分的女子有很多,因為天子能給的名分,是極高的富貴權勢。

但他知道,眼前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娘子,要的隻是他的名分,而不是天子的名分。

“名分可以有,我雖然冇有妻室,卻……有貴妾。”

最後兩個字,趙煊說得艱難。

雲瑤心中有些黯然,很快裝作無事道:“公子放心,我不會和她爭搶什麼的,給我一個能住的地方就行了,如果供養我不方便,我也可以學著做些繡活,補貼家用。”

趙煊啞然失笑,不禁放柔了聲音,道:“何至於此。”

見外麵天色漸漸暗下來,看了看雲瑤略顯倦色眼睛,接著道:“很快會有人送飯食過來,你吃了早點休息,以後張大夫會定時上門診脈,你有什麼不舒服的及時跟下人說。”

雲瑤一一應下,見趙煊說完要走,遲疑問:“公子,那我住哪?”

趙煊眉微微一挑,道:“就住這裡,你不喜歡?”

雲瑤張大了嘴巴,結結巴巴問:“這、這麼大的院子,就我一個人住?”

趙煊失笑,道:“當然不是,傅老會給你安排下人,你和下人住在這裡。當然,下人都住在耳房,要說就你一個人住,也冇什麼不對。”

見雲瑤還想說什麼,趙煊止住了她的話頭,道:“很多事情,你以後就慢慢知道了。”

趙煊離開後,雲瑤還冇來得及看看這個院子,傅儀寧就帶著兩個婢女過來了。

雲瑤從冇見過這麼有風度的小娘子,明明感覺年紀也不大,一舉一動卻格外賞心悅目,風姿天成。

相比之下,她剛剛學會的禮節,就像是東施效顰。

雲瑤不由得自慚形穢,行完禮,手都不知道往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