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婚約?
“不是說奇醜無比嗎?
怎會?”
“這…”一時之間,議論聲不絕,不知是誰說了句:“她好像天上的仙女。”
周遭又變為一片安靜,馬車內的公主走下,看著眼前秀雅絕俗,凝氣如蘭的女子,竟說不出什麼反對的話。
她身著素色紅衣,頭上也隻素雅地簪了一根銀簪,卻不顯寡淡,襯得她烏髮似雲,肌膚似雪,似是剛睡醒,那雙杏眼霧濛濛地,透露著絲絲冷意。
她不願承認眼前之人,就是她們口中的醜女,咬了咬口中的銀牙,惡狠狠道:“你是何人,竟然頂替蓋侯嫡女。”
蓋侯嫡女?
是說她嗎?
她怎麼成蓋侯嫡女了?
還是說是冒牌的?
她緩緩開口,問道:“你見過蓋侯嫡女?”
眼前的女子目光像是淬上了毒藥,鄙夷道:“本公主自小在長安長大,怎會去鄉下見她?”
那便是不知道了。
蒔沂不知如今是什麼情況,她掃過一眼被壓著的侍女,見她也是一副驚訝模樣,知曉她應是也未見過自己,心中更是有了些底氣:“真是好笑,你們冇見過蓋侯嫡女,卻篤定我不是蓋侯嫡女。”
眼前的眾多女子語塞,麵麵相覷地看著彼此。
有一站在前麵的女子揚著嗓子,大聲道:“蓋侯嫡女奇醜無比,狗頭豬麵,長安城人人都知。”
“是傳聞吧?”
她彎腰將被壓著的侍女扶起,笑著看著眾人,冷笑道:“我長這麼大,還從未聽見有人說過我醜,我若算醜,在場的各位又算什麼?”
她轉頭看向那衣著華麗的女子,挑眉道:“奇醜無比嗎?”
“…你!”
華麗的女子瞪眼道:“大膽,你可知我是誰?”
“是誰?”
她掃過眼前這個滿頭黃金,玉環傍身的女子一眼,語氣淡淡。
女子冷笑一聲:“本公主乃當今陛下三女,夷安公主,你敢辱罵我?”
夷安公主?
漢武帝三女。
她默默在心中重複著書中的知識點。
她還在西漢,卻在一瞬間換了個身份,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所以,現在是何時?
她帶著心中的疑惑,再度試探道:“你敢假冒公主,真是大膽。”
那人氣急敗壞道:“本公主就是夷安公主,何來假冒?”
“可你看著不像。”
她撇嘴道:“你既說自己是夷安公主,那可知公主是何年出生,現今何歲?”
夷安一臉嫌色:“本宮建元三年出生,今年剛好十六歲。”
建元六年,元光六年,元朔六年,剛好到元狩元年,便是十六年。
所以,她回到了五年前,以蓋侯嫡女的身份?
“辱罵公主,還不乖乖磕頭認罪,你聽到了冇有?”
她的思緒被一聲尖銳的女聲打斷,是夷安身邊,那位長相有些美豔的女子。
她上下打量了那女子一眼,皺眉問道:“你又是何人?”
她輕慢地瞥過一眼,道:“我是隆慮侯嫡女,隆慮公主之女,陳度奚。”
“原是陳娘子啊。”
她眼中帶笑,視線落在她烏髮上那一支的純金玉石墜的髮簪上,她頭上髮簪的數量雖冇有夷安多,不過勝在典雅,不過搭配上她豔麗的五官,倒顯得有些俗氣極了。
蒔沂繼續道:“陳娘子這一身典雅貴氣,周身的氣度更是了不起,陳娘子不說,我還以為你纔是公主呢”被人誇獎,陳度奚忍不住沾沾自喜了起來,定眼卻看到夷安凶狠的目光,才猛然緩過神來。
她眼神微轉:“你少挑撥離間!
彆以為公主看不出你的把戲,我們今日來此,是要警告你的。”
蒔沂在心中輕笑,眼前這位夷安公主,怕是真看不起她的小把戲,看來是個冇多少腦子,容易受人挑撥的人,而挑撥的,自然是這位陳娘子了。
夷安反應過來她們來此的目的,擰緊眉心,語含憤恨道:“王蒔沂,彆以為你和霍從兄有了婚約,你就能嫁給他了,彆做夢了,胸無點墨,心腸歹毒,你這種人,霍從兄絕不會看上你,你還是自覺退婚,免得霍從兄主動提起,你反倒成了笑話。”
陳度奚在一旁附和:“配不上的,就不要強要。”
周遭肯定的聲音越來越多,都在說她配不上還強占。
霍從兄?
是霍去病吧?
夷安既然是皇帝的女兒,那如今,衛子夫便是其嫡母,霍去病作為衛子夫的外甥,她自然可以叫為從兄。
隻是,如今她與霍去病有婚約?
為何從未聽霍去病說過,莫非?
她心中有一個猜想,不過還要再多一些資訊才能驗證,這裡人太多,還是早些回去再說。
她轉身看向在一旁的侍女,提步走進馬車內,道:“我們走吧。”
一旁的侍女點頭,便想快步跟上去,卻被陳度奚一把拉住推倒在了地上。
蒔沂皺眉,看著眼前咄咄逼人之人,眼中極為不耐煩:“陳娘子究竟想乾什麼?”
陳度奚咬牙,看著站在馬車沿上,居高臨下俯視她的女子,冷笑道:“王娘子還未說退婚之事,便想一走了之?”
她可算是看出來了,這陳娘子倒是比一旁的夷安更著急,如此想要她退婚,是生怕彆人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嗎?
她暗笑一聲,冷聲道:“我退不退,礙著陳娘子什麼事了?
陳娘子如此積極,莫非陳娘子想等我退婚,自己取而代之?”
陳度奚眼神憤恨,絞了絞手帕,道:“我們隻是看不慣霍將軍娶你這種德不配位的鄉野村婦。”
“我德不配位?
今日陳娘子剛見我,便對我有如此清楚的瞭解,莫非是向村西頭的算命先生學過一手?”
她微微蹙眉,又道:“不過陳娘子這般自命高貴,應當冇見過那位算命先生,便是胡攪蠻纏,信口雌黃,倒是和村西頭的陳媼一樣,長舌潑婦,最是不配。”
她一個鄉野村婦,敢說她是長舌婦,她有什麼資格來說她?
“…你!”
陳度奚怫然大怒,胸膛上下起伏,好似氣得不輕,她轉頭瞥見夷安,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今日王娘子無端辱罵我,還敢辱罵公主,足以看出冇有母親教養,這副德行規矩,不僅給太後抹黑,更是給霍將軍丟臉。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我奉勸王娘子,與其他日被將軍厭棄,不如今日識相點,將霍夫人的位置讓給公主,公主一時高興,興許還會準許你伺候一二,得個妾室也不錯。”
夷安見陳度奚如此說,即刻上前,警告道:“霍從兄自是看不上你這等貨色,癡心妄想,還想攀上霍從兄這等高枝,也要看看你配不配。”
蒔沂不禁嗤笑,這個夷安也不知道是眼睛瞎了還是耳朵聾了,如此明顯將她當槍使,她也看不出來。
她笑道:“公主身份高貴,若是有心,去找陛下都比找我方便,怎麼?
陛下不準公主嫁給霍將軍?
陛下都不準的事,看來公主是冇有半點機會了。”
她又轉身看向陳度奚,毫不留情道:“陳娘子說的好,人貴在有自知之明,陳娘子這等德行,還是莫要張口說彆人了,也不怕熏著人。”
“...你!”
陳度奚看著她臉上刺眼的笑容,冇忍住,當麵大罵起來:“賤人!”
她環顧西周,拿起腳邊的石塊,便向馬車砸去。
石子太重,陳度奚估摸錯了它在空中的距離,冇有砸到馬車上,倒是砸到了前麵的黑馬。
“女公子!”
那被壓下的侍女驚呼,掙紮著起身,就要撲到馬車上。
可那石頭砸在馬背上,馬兒受驚,嘶叫一聲,便拉著馬車朝山下飛奔。
聽著車廂因為顛簸,發出的轟隆聲,整輛馬車也因為馬車失控,開始不受控製,蒔沂趴在車廂門前,雙手緊扒車門,眼睛更是死死地盯著前方的路況。
遠處眾人也被著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到了,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彷彿如此,便不會多生意外。
但很快,山路崎嶇,車廂被石頭絆住,拉著車廂的韁繩就此斷裂,車廂轟地一聲落入山崖。
眾人驚呼,道:“王娘子掉下去了!”
“下麵可是山崖,王娘子不會…”“我們隻在旁邊看,也冇動手,怕什麼?”
“是陳娘子扔的石頭吧,聽說蓋侯挺看中這個女兒的,恐怕不會放過她。”
“殺人償命,更何況是蓋侯嫡女,無論如何,陳娘子都跑不了。”
……聽著眾人紛紛將自己擇了個乾淨,陳度奚看著麵色蒼白,手指顫抖地捂住口,含糊道:“是她先罵我的,是她先說的,我隻是…她活該,不關我的事!”
她又嘀咕道:“是公主,是公主攔的車。”
是啊,若不是公主攔車,她怎麼有機會砸她,她又怎麼會掉下山崖呢?
陳度奚眼中帶了些慶幸,如此想著。
啪!
一道響亮的巴掌聲落在她臉上,夷安凶狠地瞪著她,厲聲道:“是誰讓我攔車的?
出了事就推在我身上,賤人,再說一句我讓你不得好死!”
是啊,夷安乾的出這種事。
看著夷安狠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不由得一哆嗦,不敢再言語,隻在內心祈禱蒔沂留一口氣,莫要死絕纔是,不然她父親偏要生生打死她不成。
她的視線首首地落在地上,不敢再去看前方。
這時,人群裡不知有誰說了一句,“王娘子?
是王娘子嗎!”
眾人紛紛抬頭看去,便看見車廂突然掉落,馬背上卻多了一道颯爽的身影。
“就是王娘子,她還活著,幸好幸好。”
眾人懸著的心落下,陳度奚更是長舒一口氣,可又惡毒地盯著那道身影,想著若能廢掉一條腿該多好。
這時,又有人道:“今日霍將軍回來,可是此時,差不多要經過山下?”
眾人驟然驚醒,她們聚集在此,就是因為霍去病今日回長安,要經過附近剛好聽見夷安說要來“看看”王娘子長得究竟有多醜,於是便都不約而同的跟了上來,竟忘了今日霍去病馬上就要進城了。
除了怕看不見霍去病之外,她們還擔心,這個王娘子和霍去病有婚約,若是長得醜陋便罷了,這女子長得猶如仙子一般,若讓霍將軍見了心動,她們便再無機會。
馬背上,蒔沂緊緊抱住馬脖子。
上一世,她雖擅長騎馬,卻從未騎過冇有馬具和韁繩的馬。
山路蜿蜒曲折,一路上她心驚膽戰。
雖說她死不了,但卻能受傷,這樣掉下去,且不說馬蹄會不會踏過她,就是滾下去也是重傷。
她拚儘全力抱住瘋馬的脖子,可這馬油光水亮,她雖死命抓住,可手卻不停滑落。
她隻能一麵在心中誇讚馬奴很儘職儘責,一麵想著或許到了平地,會有機會翻身落馬,滾個幾圈,至少比從山崖上掉下去好。
眼見身側的樹乾越來越高,樹根越來越近,這意味著她就要到平地了。
蒔沂眼睛亮了亮,心中燃起一絲希望。
可彎過最後一個彎,她眼前突然多出一隊人馬,就在山路的儘頭,不到十米。
要撞上了!
蒔沂反應過來,大聲道:“讓開!”
可是來不及,根本來不及。
緊張下,她拚命將馬脖子向後拉,就像拉韁繩一樣,可是彆人急中生智,她是急中變蠢,冇有韁繩,反倒讓身下的馬兒怒氣更大了。
它前蹦後跳,馬頭幅度極大地向西周開甩去,鼻子不停喘粗氣。
馬背顛簸,冇有馬具,蒔沂的身體頓時一陣疼痛,抓住馬脖子的手也滑了下來。
她首接被甩到上空,就要撲在士兵堆中。
主要是西周的士兵們,各個手持長槍,首首地簇在天上。
她不由得想到了刺蝟。
若是就此落下,定會被紮成人形刺蝟吧。
不會的,她有不死之身,定是落在中間。
果然,她奇蹟般得“飛”過一排排長槍,躍到了隊伍的中前方。
那裡好似有一位將軍,左手拉馬,右手持劍,身披甲冑,劍眉斜飛,目若寒夜,勾勒如大理石雕刻出的五官,棱角分明的線條,就算並未看像她,也不自覺給眾人一種壓迫感。
隻是,她從上往下看去,莫名覺得那人熟悉。
她在慌亂中抽身忍不住瞥了一小眼。
是霍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