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琥珀（三）

相較於府內平日裡一副蕭條的景象，集市上顯然要熱鬨的多。來來往往的叫賣聲和吆喝，還有小販們熱情的招呼，這些都是深居府裡的人很難看到的。主子長年累月的不在家中，也就隻有身懷六甲的月蓮夫人和上官家兩子。下人們中規中矩的辦事，真正能和主子們說上真心話的又有幾個？

集市裡人群繁雜，善餘生怕上官瑞琪走丟了，無奈之下隻能一手抱著琉璃，一手牽著他。距離上次出府也有一年了，這孩子如今從那深府裡逃了出來，定是不會輕易回去。

善餘還記得一年前的今日，正是玉芝夫人的忌日。那天上官賀將月蓮娶進門，府內到處貼滿了喜字好不熱鬨。年僅五歲的上官瑞琪卻硬生生地闖進喜堂，對著上官賀又哭又鬨。

上官賀一怒之下掌摑了瑞琪，當天晚上上官瑞琪便出了府再冇有回來……

“師傅師傅！那裡有捏糖人的，我們過去看看！”善餘還冇有徹底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上官瑞琪拖拽著朝前麵跑去。

走進了，才真正聽見那小販吆喝的聲音。是個年近花甲的老人，頭髮已經半白。此刻正一手握著糖人，一手在案桌上揉搓著什麼東西。

“爺爺，這些都是你做的麼？”上官瑞琪的視線在頭頂插著的許多糖人裡流連忘返，終是挪不開目光。想想他在上官府裡麵，何時見到過這等絕妙的手藝。

老人不置可否，微微的應了一聲。上官瑞琪手舞足蹈的站在原地鼓掌，誇著那老人家的好手藝。善餘隻能站在他身後，懷裡還抱著不會講話的上官琉璃。

“師傅，我們就買個糖人吧！”瑞琪拉著善餘的衣角，目光仍舊落在那些糖人上。“這東西是府裡頭冇有的，下人們肯定做不來。”

“少爺，恐怕不行了。這次出門銀兩冇帶夠啊！”善餘揶揄了幾句，便作勢轉身就走。哪曉得引來上官瑞琪的大聲不滿。

“哎呀師傅！一個糖人要得了幾文錢，你若平日裡少喝些酒，這些錢定是夠的！”說道喝酒，瑞琪這纔想起來，善餘師傅除了在府裡教他功夫，空餘的時間都會去酒館買醉。

“這男人不喝酒可不行，除非少爺你向我借，要不這糖人可就真的不行咯！”善餘拖著琉璃，笑的一臉燦爛。

“知道了知道了！”上官瑞琪滿意地看著善餘從衣袖裡翻出幾枚銅錢遞給了做糖人的老伯，立馬挑了個最大的糖人拿在手裡。滿心歡喜地看著那糖人的模樣，身後便傳來善餘調侃的語句。“少爺可要記得，這是算利息的。”

上官瑞琪說不過他，隻得作罷，現下畢竟糖人在手，其他的他也不願再多想。隻是察覺到一抹柔光，順著那感覺望過去，竟落進了那雙琥珀般漂亮的眼裡。上官琉璃此刻正望著瑞琪，眸子裡一片星光。

“師傅……”上官瑞琪扯了扯善餘的衣角，“師傅再借我幾文錢吧！”

“又是為何？”

上官瑞琪冇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轉過頭仰望著善餘懷裡的琉璃，笑的璀璨。“琉璃也想要是不是？”

上官琉璃冇有說話，平靜的眸子裡依舊倒映出瑞琪的身影。

“琉璃聽不懂我講的是什麼嗎？”上官瑞琪有些沮喪地埋著頭，一直以來他都認為自己和琉璃之間是有心心相惜的默契，畢竟是一母所出。可是現在卻對自己的話毫無反應，他舉著手裡的糖人在琉璃麵前晃了晃，“這個……喜歡麼？”

孩童的眼眸瞬間被新奇的事物奪了去，上官瑞琪眨了眨眼睛終是看到琉璃露出了笑容。這般就是喜歡了吧。上官瑞琪得意地從善餘衣袖裡掏出幾文銅錢遞給老伯，挑了一個漂亮的糖人送到琉璃手中。

“琉璃和哥哥都喜歡這個吧！”上官瑞琪舉著糖人，隻是望著善餘懷裡的小孩癡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