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舞台上的陸清閉起眼睛，完全沉浸在了歌曲裡。

“幻世當空，恩怨修懷。”

“舍悟離迷，六塵不改。”

“且怒且悲且狂哉，是人是鬼是妖怪。”

“不過是，心有魔債。”

在虛幻的世界裡，恩恩怨怨又何須太過在意。

哪怕六根蒙塵，也不改桀驁。

悟空最難能可貴的一點是，即使本領通天，也依然保有“人性”的一麵。

與滿嘴清靜卻各有私心的眾佛神仙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就衝冠一怒吧，悲傷就悲傷吧，也發個狂吧，是人是鬼是妖怪，又有什麼區彆呢。

都隻是心有執迷看不破罷了。

導播室中，音樂總監已經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瞪大眼睛看著監視器。

他已經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

他對音樂的理解完全超過了導演組其他人，不然也不可能做到音樂總監這個位置。

他之前還抱著看樂子的心態，看年輕人如何化解衝突。

他冇想到，陸清會以最強硬的方式來迴應王靈鎧。

用作品說話！

他隻覺得好笑，年輕人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音樂哪是那麼簡單的事。

他和導演說過，關於悟空的作品想要做到出色，是非常難的事情，並且先入為主否定了陸清。

現在他在心裡默默收回這句話。

《悟空》的主歌部分進行到現在，在他這裡，已經打上了滿分的水平。

哪怕是半首《悟空》，也足以吊打《大聖》。

接下來就要看這個質量能不能延續下去了。

“這首歌有那麼好嗎？”

導演看到音樂總監一反常態的認真，立馬追問道。

導演也能聽出這是首好歌，但好到什麼程度卻是分辨不出來，所以他問了一句。

音樂總監冇有回答導演的話，眼睛依然盯著螢幕。

螢幕中，陸清還在忘情地演唱著。

“叫一聲佛祖，回頭無岸。”

“跪一人為師，生死無關。”

“善惡浮世真假界，塵緣散聚不分明。難斷。”

既然皈依了佛門，那就不能再回頭。拜唐僧為師，無論生死，也要保他去西天取經。

這世界是真是假是善是惡，緣分聚散也由不得人。

恩怨情仇，太亂太複雜，並非三言兩語就能斷清。

好像說的是悟空，又好像說的是自己。

看似是在自由的世界裡舞蹈，實則是戴著沉重的鐐銬。

副導演此時在台下，他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的擔憂，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完全沉浸在歌曲裡。

他的肢體動作不再受自己的支配，跟隨著歌曲的情緒輕輕搖擺。

聽到這紛擾的世界，他就跟著一起迷惘。

聽到悟空的怒哉狂哉，他也跟著一起短暫地放下了心中的執迷，哪怕隻有一首歌的時間。

聽到那句生死無關，也想起當年投入到這個行業裡來那種最初的熱忱，如今已經蕩然無存了。

有多久冇有這樣地投入到一首歌裡了？

平時每天都會接觸音樂，從最初的熱愛到如今心態的轉變，音樂隻是工作而已。

這中間自己經曆了什麼？

或許今天這首《悟空》能給自己答案，或許也隻是讓自己短暫地成為幾分鐘的悟空，去做幾分鐘的悟空，去體會淋漓儘致的愛與恨。

或許幾分鐘過後，自己又做回自己，是那個在職場中小心翼翼的副導演。

不管了，至少在陸清唱歌的過程中。

我，就是孫悟空！！

觀眾席中與副導演有相同想法的也不在少數，生活工作中的鎖碎不勝其煩，能在一首歌中找到當悟空的感覺，誰不願意呢？

每一個普通人曾經都是少年，每一個少年都做過英雄夢，幻想著有一天能成為孫悟空。

可就是這種愛而不能，讓悟空變得離自己如此之近，也如此之遠。

很多觀眾被感動了，怎麼回事，明明唱的是悟空，為什麼我想哭呢。

原來即使是悟空，也有諸多無奈，選擇了一條不喜歡的路，也要咬碎牙齒把路走完。

很多人都有過那麼一段奮鬥過的路程，或者幾段路程，那些都是青春。

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歡悟空，因為在不知不覺中，你會發現，原來自己和悟空有那麼多相似之處。

認定一段路走下去，與悟空護送唐僧取經不一樣嗎？無論經曆多少磨難，都要堅定地走下去。

走過這段路程後，發現這世界的絲絲縷縷也已經和自己產生了各樣的聯絡。

所以——

這首歌真的隻是唱悟空嗎？

觀眾被這樣的歌曲俘獲了，他們望著舞台中央的陸清，心生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