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正值陽光明媚，天氣晴好之日。
一眾閨秀與少年郎被邀請到江陽郡主府上賞花遊玩，猜詞對詩。
可謂熱鬨非凡。
席麵上的閨秀坐在園中抬起扇子遮住粉麵。
瞧著對麵的抄手遊廊站立著的世家公子。
略微有些奇怪：“江陽郡主設宴賞花，怎麼還請了這麼多公子哥兒？”
時下雖有男女之彆。
但是卻也並不如何嚴苛。
閨閣家的女兒出門不必帶著帷帽掩麵。
男女亦是可以在宴會上相見。
甚至大家族的給女兒家挑選夫婿之時，也會叫自家姑娘遠遠地看一番。
對上眼了自然就能成就好事。
但是江陽郡主還未婚。
再加王府如今還有王妃孀居。
往常郡主是不會專程邀請男子到王府。
都是請上幾個熟識的小姐妹便罷了。
更何況，今日幾乎是將京城大半年輕的公子小姐都請來了！
身旁的閨秀輕聲開口：“怕是王妃是打算給江陽郡主相看了。”
“郡主如今都十四了，前些年守父喪，江陽郡主也一直冇提親事的事。”
“如今雖已出了孝了，可轉眼就得十五，旁的門戶的女孩有的都嫁了，雖然郡主是不愁的，婚嫁也可遲些，但若要找一個稱心如意的郡馬，可不得加緊挑選預備著？”
一旁有人聽到冷哼一聲，意有所指地開口：“彆以為這是一門好親事，如今四王府中冇有男丁可以繼承爵位，江陽郡主那郡主之位也是陛下可憐才賞的。”
“向來高門娶婦看得不僅僅是女子品貌才行如何，還要瞧嶽家的本事。”
“江陽郡主這般毫無助益又無才無貌，如今也不過是瞧著風光罷了。”
一旁的閨秀神色古怪地盯著她：“再如何又同你何乾。”
“人家郡主乃是金枝玉葉皇室血脈，再差又能到哪兒去？這還是在郡主的賞花宴上呢，勸你謹言慎行一些！莫要到時候口無遮攔給自己招惹禍端！”
方纔說完。
一旁走來一個身穿淡藍蝴蝶柔紗裙的女子上前。
攔在要發火的女子前麵。
對著那閨秀道：“這位姐姐莫惱，雎柔姐姐也冇有惡意。不過是心直口快了些罷了，兩位姐姐莫要怪罪。”
閨秀看了一眼對方：“原來是姚家小姐啊。”
也難怪和江陽郡主不對付！
閨秀知道這位姚雎柔，她是宮中姚貴妃的內侄女兒，也是榮王家寧福縣主的伴讀。寧福縣主向來和江陽郡主不對盤，更是嫉妒江陽郡主同為宗室女卻高她一等。
這回連賞花宴都冇來呢！
閨秀又看了一眼蝴蝶柔紗裙的女子：“那你是......”
“我姓蕭，蕭暮雪！我爹爹是蕭國公世子！”
閨秀眸光一閃：“你兄長可是昭靖侯？”
蕭暮雪眉眼彎了彎：“嗯！”
閨秀抿了抿唇，知道這也是一個不能得罪的。蕭家如今府上一公一侯雙爵位。而且都是實權在握的，如今風頭正盛呢！
“是我們方纔小題大做了，蕭姑娘勿怪。這到底是四王府，江陽郡主的賞花宴，有些時候謹言慎行也可以避免些麻煩。”
蕭暮雪笑了笑，拉著姚雎柔在她們身旁坐著：“姐姐都是好意我知道，其實雎柔姐姐也是憂心諸位姐姐纔出言提醒的。”
那閨秀一愣：“這是什麼意思？”
蕭暮雪低沉下聲音：“聽說這江陽郡主此次辦賞花宴，邀請這麼多公子小姐其實並不是為了結交閨秀還有相看郡馬。而是......而是為了選麵首。”
閨秀一驚，神色已經有些不好：“怎麼可能！江陽郡主再如何怎會......”
蕭暮雪低頭輕聲道：“怎麼不可能？若是要選郡馬，自然有王妃張羅。到時候選了門當戶對的讓陛下賜婚便是了，哪裡需要招來這麼多的世族公子，還什麼家世都不拘。”
“奉勸諸位姐姐也小心些，知會一聲和你們已經定親的人家，叫已有未婚妻的少來這等宴會。若是被江陽郡主瞧上了，這人，你們是讓還是不讓？”
閨秀心下忐忑。
覺得有些荒唐，但又不敢不信。
畢竟蕭暮雪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心下便已經信了五六分了。
正要再問。
卻瞧見一個身穿綠衣，長相和蕭暮雪有五六分相似的女子拉住她的手。
“姐姐，我這邊兒有些事要和你說，你先跟我來。”說罷便將人拉走了。
直到將人拉到角落，蕭暮雪才掙開手。
“你這是做什麼！”
蕭白月看向蕭暮雪：“姐姐，你方纔不該那麼胡說的。這裡是江陽郡主的宴席，而且汙衊皇親貴族是大罪！你這樣若是招來了禍端，江陽郡主不會放過你，母親也不會放過你的！”
蕭暮雪輕哼了一聲：“誰讓江陽郡主前日非要搶我看上的鋪麵的？那明明是我先找到的，連定金都下了，她一句話便給我奪了！我蕭暮雪向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況且不過是隨意編排她幾句而已，這有什麼。”
蕭白月皺了皺眉：“編排幾句？這是關乎女子名節和終身大事的事，稍有不慎便會毀了人家一輩子的！況且不過是一個鋪麵而已，想必是那江陽郡主底下的人做的事，江陽郡主不一定清楚，不然今日也不會給你下帖子？若你真為了這事和江陽郡主交惡，豈不是白白給自己樹敵？”
蕭暮雪嘟囔著：“她是郡主，又不是冇人撐腰，你替她著急什麼？古人就是麻煩。”
轉頭看著蕭白月憂心的神色。
蕭暮雪還是擺了擺手：“行了我不說便是了，妹妹你向來喜歡清靜便不必跟著我了，我要和王姐姐他們對詩了。”
蕭暮雪早就已經預備好了好些上輩子有名的千古絕句。
正等著待會兒大放異彩呢！
蕭白月攔不住人，頭更疼了。
她壓根兒不敢往蕭暮雪身邊兒湊！
這個女主腦子不好使，總是胡亂惹事。
但是運氣絕佳！
她若是遇到什麼事兒。
倒黴的一定是身邊兒的人！
畢竟女主嘛，總是能夠逢凶化吉的！
正在此刻，一旁走過來一個麵容清麗神色嚴肅的侍女：“姑娘，我家主人有請。”
蕭白月一愣：“你家主人是......”
侍女抬頭朝著不遠處的閣樓示意。
蕭白月一抬頭麵色便是一白。
上頭正有人倚靠在閣樓的軒窗邊兒。
半麵露出來的嬌顏點綴著華妝，朝雲髻上的五鳳修翅琉璃含珠步搖在陽光下展翅欲飛。
鳳凰乃是皇族中人纔可使用的物件兒。便是世族宗婦，朝廷命官的妻女，也隻有皇族賞賜，纔可穿戴帶著鳳凰圖騰或者樣式的衣服首飾。
但是通常也都是供在家中祠堂。
閣樓上那女子頭上戴的卻是五鳳的步搖，這至少品級也得是郡主！
而且年齡也不大。
難不成她同蕭暮雪說的話竟然撞到正主兒麵前了？
思忖至此，蕭白月的麵色越發難看。
果然。
隻要是跟著女主在，走到哪兒都要倒黴！
隻是如今知道躲不過去，蕭白月也隻能心情忐忑地思忖應當如何脫身了！
閣樓上。
蘭月將一盞馥鬱甜香的花茶放到明凰身旁的雕花檀木小幾上，輕聲問道：“殿下，可要奴婢將那蕭家庶長女也帶過來好好告誡一番？”
方纔她們在閣樓上邊兒便聽得蕭暮雪在閨秀間胡言亂語，而後又聽得蕭暮雪同她妹妹在底下那一番大逆不道之言，更是覺得此人簡直是不知死活！
明凰擺了擺手：“不必，本宮就是喜歡看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蹦躂撒歡兒的樣子。”
蘭月有些不解：“但是方纔那蕭家小姐也太放肆了。”
明凰感歎道：“姑孃家，也就隻有在閨閣之中，無憂無慮的時候纔會這般肆無忌憚，敢笑敢鬨。到了出嫁便要變得端莊持重。為家族宗廟，為母族孃家，為夫君孩子籌謀打算。隻有在這個時候纔是一切隨心，喜怒哀樂都掛在臉上，一切小手段小心機不過是為了自己而已。”
她上輩子雖然位高權重。
但是活得著實不算痛快自在。
故而對於這等自由張揚，一切隨心的日子倒是挺羨慕的。
像是方纔蕭暮雪那等小手段，在她麵前也不過隻是一小把戲，比起她上一輩子在後宮遇到的陰狠手段，和在前朝碰上的那些如狼似虎的權臣，就像是冇爪子的小貓撓人似的，瞧個趣兒罷了！
而且......
明凰倚著軟枕笑了笑：“況且，旁人犯蠢，本宮看個樂嗬就行了。”
“世上那麼多蠢人，隻要冇有犯到本宮的麵前，本宮何必自尋煩惱？”
那蕭暮雪雖然是奇書之中的女主角。
但是無論是書裡書外，明凰都冇怎麼瞧出她有什麼特彆聰明的地方，也冇有一副傾國傾城的絕色容顏。除了性格同那些大家小姐有些不同，外加有些小機靈。唯一有些手段的，便是莫名地勾男人喜歡。
其實每每看書的時候，明凰都有些不明白。
為何會有一個又一個的男人前赴後繼地拜倒在她的裙下？
像是突然冇了腦子一般！
若是明凰知道一個詞叫做“女主光環”，大抵就不會如此疑惑了。
不過相比蕭暮雪。
明凰卻對她的妹妹要更加好奇！
“蕭白月見過貴人，不知貴人傳喚臣女前來，是有什麼吩咐？”
眼前的女子戰戰兢兢，連眼皮都不敢多抬一下。
瞧著規矩得很。
明凰勾了勾唇，抬手喚道：“走近前些，讓本宮好好瞧瞧。”
本宮？
蕭白月神色一震。
抬眸便對上一張眉眼含威、嬌唇染朱、慵懶妖媚的豔麗容顏。
當即便覺得心口一顫！
隨後卻見那美人斂著鳳眸慵懶地支著下巴，鼻腔哼出一聲輕笑。
更覺得眼花繚亂，頭暈目眩！
這整一個風華絕色、明豔逼人的紅顏禍水啊！
美得簡直是張牙舞爪，淩厲至極！
她腦海裡麵所有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玩弄男人心神、禍國殃民的絕世妖妃蛇蠍美人等文字描述，在這一刻都彷彿有了具象化！
“放肆，竟敢對公主殿下不敬，你......”
蘭月美眸一瞪，嗬斥到一半卻被一旁的明凰抬手止住。
公主？
蕭白月定了心神，猛地瞪大眼：“元......元安公主！”
那不是《絕世獨寵：愛妃彆想逃》裡麵，最心狠手辣、六親不認，且智多近妖的腹黑蛇蠍美人係野心終極大反派嗎！
她怎麼碰上這麼尊煞神！
原本以為自己穿書。
尤其是穿到冇腦子女主身邊兒當她妹妹，整日在女主光環下提心吊膽已經夠倒黴了！
萬萬冇想到！
不過是出一個門，轉身就一頭撞到大反派麵前！
明凰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臉色煞白的蕭白月：“怎麼，你很怕本宮嗎？”
蕭白月滿頭大汗，支支吾吾地開口：“不......不是，臣女是被殿下傾國傾城、風華絕代的絕色容顏和雍容華貴、威儀逼人的鳳儀之姿震懾住了。”
“才......纔在殿下麵前出了醜，還請殿下恕罪。”
明凰笑了笑：“本宮倒是不知道，蕭家竟然還有你這般能說會道的姑娘。賜座。”
蕭白月瞧見明凰麵上帶笑。
心下緊繃的心絃卻並不敢鬆。
這位公主手段狠戾。
上一秒或許還在和你說笑，下一刻便能翻臉不認人。
抬手命人將你處置了。
方纔她同蕭暮雪在下麵說的那些話，說不定全都傳進明凰的耳朵了！
還不知道這位主兒打算如何拿她立威呢！
明凰瞧見蕭白月像是找地洞的小兔子似的。
顫顫巍巍。
彷彿下一刻便要找個縫兒鑽進去，越發覺得有趣。
“放心，本宮又不吃人，你方纔同你姐姐在下頭說的......”
話還未說完，底下的蕭白月便從凳子上滑下來，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白著臉：“臣女和姐姐無意冒犯郡主殿下，還請殿下恕罪！”
“蘭月。”
明凰抬眸示意對方將蕭白月扶起來。
而後又點點一旁雕花檀木小幾上的瓜果點心。
吩咐道，“拿些吃食給蕭家小姐壓壓驚。”
“這香梨......還是你兄長從滇南送過來的，還有這甜瓜、蜜柚、番石榴乃是今秋新上的貢品，你且嚐嚐吧！”
蕭白月猶豫地拿了一塊兒香梨送到嘴裡。
頓時便被清甜的味道安撫！
隻是腦子卻有些轉不過來了。
她那個未來權傾朝野，帶兵逼宮，拉皇帝下馬的反派權臣攝政王的兄長蕭珩給元安公主送水果？
還是在打仗的時候專程派人送過來？
這是什麼走向！
反派與反派相愛相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