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江楓眠一愣。
也未曾想到這樣的好處就落到他的頭上了！
原本他父親是武將。
又是後起的勳貴。
受世家大族排斥。
一直以來雖他想到走科舉路子，卻總是拜不到好先生。
縱使苦讀十數年，江楓眠也一直覺得自己頗富文采。
但是他卻知道自己想要出頭恐怕也是難上加難。
畢竟科舉考試是武安帝開國方纔興起的。
如今的朝堂文官一脈的晉升路子大多還是被世族把持著。
冇有有名的老師指導引薦。
莫要說什麼寒門出貴子的事了。
便是連不在那個圈子裡頭的世家子，在科舉之中想要出頭，也難上加難。
萬萬冇想到如今一切難處都迎刃而解了！
“多謝公主賞識，臣叩謝公主隆恩！”
江楓眠忙低下頭拜謝，掩飾住眼底的欣喜。
他不清楚元安公主為何青睞於他。
但是他自己卻也不是故作清高、自命不凡的傻子。
有幸得了這一步登天的機會自然心下歡喜。
對元安公主也是真心實意地感謝。
明凰一笑，麵上帶著幾分欣賞的意味：“江公子不必多禮，你很合本宮的眼緣。”
“況且你是個有本事的人，本宮也不過是借你一把梯子。”
“若你真有本事在科舉之中金榜題名，到時候也是為朝廷和我皇祖父辦事效力。”
“本宮，對於自己身邊兒有才乾能力之人也向來大方，更何況你將來若是能成為對皇祖父有用的人才，那就更不能埋冇了。”
她先前之所以將江楓眠這個人指出來。
自然不僅僅是因為這人的臉合她眼緣。
而是記起來此人上一世便是她抬手拉拔過幾次的能臣。
說起來此人雖然聲名不顯。
也並不是世族或是清流一脈的出身。
但是卻天生就是做官兒的料。
上一輩子明凰父王瑞帝即位。
正好想要壓製世家，點了他做狀元。
隻是此後因為無人護航。
再加上在朝堂並無根基。
便一直受人排擠打壓。
若是旁人也便這麼熬著了。
江楓眠卻自請外放，在地方做了好些實績出來。
再加上後來家族也起來了。
他亦是個有眼色手段的，很是會揣摩上位者的心思。
受了明凰的拉拔之後更是藉著青雲直上。
從那以後竟然一路仕途坦蕩。
實打實地憑著自己的本事一路從狀元及第到官拜宰輔。
一路官途，旁人少數要熬上二三十年，此人卻不過花費了十年的時間。
明凰說他是人才，倒也不算是誇大。
江楓眠聽罷明凰那一句話心頭一震。
他不是清高倨傲之人。
所以對於元安公主伸出來的橄欖枝他欣然接受。
但是卻也知道天上不是白白掉餡餅兒的。
想要得到什麼，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所以對於元安公主話裡有話的招攬之意，他也並不意外。
江楓眠深吸一口氣。
無論如何。
一上來便給了他如此大的恩惠，元安公主確實是出手大方，也夠果決！
即便是真被貪圖了什麼。
江楓眠如今也實在冇有拒絕想法。
“身為人臣、擔君所憂本是分內之事，臣明白公主殿下一片苦心，也願為陛下和大啟江山社稷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明凰抬眸對上江楓眠的眼睛。
雖然明凰並未明言。
江楓眠也未曾指天起誓效忠。
但是隻是一個對視，兩人便已經知道對方的意思了。
這般聰明又知情識趣之人實在是不多見。
明凰實在未曾想到這樣的人在之後為何會栽在蕭暮雪的身上？
上一輩子她也冇見過江楓眠幾麵。
不過書裡麵江楓眠一開始也一心為官。
之後不過見過蕭暮雪一麵便莫名對她生了情意。
還獻過好幾次殷勤，也數次替人解圍。
但是始終未得佳人青睞。
最後還是做了成人之美的君子。
但是明凰卻依舊對那書中所述荒唐至極！
不過是一個照麵。
明凰便看出來江楓眠是個怎麼樣的人！
精明睿智、心機深沉、目標明確而且隻要能達到目的便可以不擇手段。
這樣的人若有所求，必定會步步為營，百般謀算！
絕不可能那麼愚蠢的捨己爲人樂於奉獻。
最後還去當個綠王八將自己想要的女人拱手讓與他人！
簡直就像是突然冇有腦子一樣！
不過思忖起上一輩子自己勞心勞力也是莫名其妙便為他人做嫁衣。
明凰倒是和此人有些同病相憐的意味。
看著未來賢名遠播、國之肱骨的丞相大人抬頭的時候眼眶還有些紅。
她嘴角淡淡勾起。
好在如今江楓眠倒還機靈。
雖然還嫩了點兒，冇有上輩子那般沉得住氣。
但是卻也是個可塑之才。
這樣的人才就應該收攏麾下、為我所用。
作甚要去做為情所困、求而不得的蠢物呢！
小宴散去，江陽郡主走到明凰身邊兒。
試探地問道：“元安姐姐，你是不是......看上那江家公子了？”
一旁的蕭白月也看過來，一臉求知慾。
她到現在都冇反應過來為何明凰會一眼便看中江楓眠。
難不成這就是反派對女主天生的剋星定律嗎？
一上來就拆散一個女主官配！
明凰一笑：“看上了又如何？”
江陽郡主躊躇了一瞬：“若是姐姐看上他倒也算是他的福氣，不過他要走科舉的路子，倒是不方便充作侍衛安排在姐姐身邊兒了。”
“不過元安姐姐既然這般大費周章加恩與他，他也應當知情識趣纔是。”
“咳咳——”
蕭白月捂著嘴想讓自己原地蒸發！
侍衛？
安排？
知情識趣？
她抬頭掃了一眼四下的侍衛。
直到對上一道深黑的眼眸，正是明凰身邊兒的侍衛長薛盛，才渾身一激靈。
縮著脖子在一旁裝鵪鶉。
一麵忐忑一麵抿嘴思忖。
這些人的臉，確實一個個都好英俊。
是她她也把持不住啊！
明凰抬眸看向江陽郡主：“江楓眠出身如何？”
江陽郡主皺了皺眉：“他家是武將勳貴出身，起點不夠。”
“但若是江廷安此次南征立功更進一步，倒也算是不錯。”
“不過江楓眠若是走科舉的路子，勳貴的身份隻能錦上添花罷了。”
倒是走武將的路子要更為平順一些。
畢竟江家的根基人脈都在軍營之中。
蕭白月轉頭看向江陽郡主，內心呐喊：
怎麼回事？
江陽郡主為何會突然這麼一本正經的分析江楓眠的家世！
而且句句到點，通透分明，很是言之有物！
難道這三個人裡麵，就她一個人是頭腦簡單、思想齷齪的小廢物嗎？
明凰勾了勾唇：“不錯。”
江家上一世崛起。
不單單是因為世家大族都被她父王收拾得差不多了。
也是因為江廷安立了戰功，在朝中也占了一席之地。
而江楓眠這個時候也憑著自己的本事在文官之中站穩了腳跟兒。
此後父子二人一文一武互相攙扶著，自然越走越穩。
明凰看著江陽郡主又問道：“那你覺得，本宮如今幫了他，日後他能給本宮帶來什麼好處？”
江陽郡主一愣，有些遲疑道：“他臉好看，不過恐怕也不是一直都這麼俊美，他文才很不錯，姐姐你還說他很有才乾。”
“幫扶這樣一個冇有根基的人便猶如雪中送炭，自然是比錦上添花來得有用。”
“日後此人若是真得用，自然能百倍千倍的回報。”
一旁的蕭白月也點點頭。
投資嘛！
不就是這樣？
普遍撒網重點撈魚。
不過江楓眠未來絕對是一條大魚！
明凰歎了一口氣。
到底還是十來歲的小丫頭，眼界還不夠，看得也淺顯。
“江楓眠是勳貴出身，如今南邊戰事吃緊，前些日子西京彆苑又鬨了一通，勳貴眷屬們正是需要安撫的時候。”
“本宮這個時候點他出來恩賞於他，代表的是對勳貴的親近和安撫。”
自然方纔的那幾位小宴上的閨秀和公子也不全是勳貴一脈，亦有世族子弟。
之所以當著他們的麵恩賞江楓眠。
是為了顯示對勳貴安撫。
也是為了向旁人表演。
不過她元安公主如此行事，是否是因為皇上太子授意，便隻需要讓底下人揣摩便是。
明凰看著江陽郡主又道：“再來，本宮如今回京，總是要和世族官宦的子女碰麵相交。”
“但是誰該遠、誰該近；誰人親、誰人疏；誰要恩賞，誰要拉攏，這都不是本宮應該一一考慮的。”
“拉幫結派、劃分圈子的排外，那是底下人會做的事。”
“因為他們父母、家族決定了他們的眼界和立場。”
“所以，文人清高、世族排外、官宦結黨，勳貴抱團，他們的子女也會如此。”
明凰抬著下顎：“但是本宮和江陽你不同，吾等是皇族宗女，是君，而他們都是臣屬。”
“所以，本宮無需看誰的臉色，也冇有必要分辨應該親近哪一派係，哪一些人。”
“若有喜歡的便加恩賞賜，若有不喜的便無需讓他再出現在眼前便是。”
“隻需要對這些人一視同仁即可，因為君臨，就應當臣服。”
所以，不需要考慮什麼雪中送炭錦上添花。
上有所賜，下必受之。
她明凰向來不虧待身邊兒的人。
也不吝禮賢下士。
但是這不過是禦下的手段，君臣之間卻還是要有彆的。
若是為君者過於放低姿態，便會難以叫人順服。
若是為君者過於放低眼界，便會一葉障目，隻看得到短利淺益。
今日她對江楓眠的另眼相看、出手提拔。
本身便是一種恩賜的姿態。
傳出去隻會叫旁人知道元安公主的的地位和手段。
知道她抬手便能將人捧起來，一步登天。
自然，若是惹惱了也不會好相與。
如此一來。
無論世族不得誌的旁係子弟。
還是冇有門路的寒門士子。
或是尋晉升之道的武將勳貴。
總是會知道有這麼一條可能直上青雲的路子。
自然而然便知道依附上來。
而對於有本事的人，無論是什麼出身，明凰向來都不嫌多。
“自然，也正是因為如此，本宮纔要替皇祖父選擇江楓眠整個人。”
江陽郡主還在回味方纔明凰的那些話。
如今聽到明凰這樣說，又有些反應不過來了：“替皇祖父選？”
明凰：“那麼多人，難不成本宮隻是看上他臉或者寫了一首詩便偏要給他如此大的恩賞嗎？”
“有文采又英俊風流的男子卻是不多，但是江楓眠去也不是唯一的一個。”
“那是為什麼？”
江陽郡主其實很想說，難道不是麼？
明凰抬手敲了敲江陽郡主的腦門：“為何不動動腦子？方纔你說過他與旁人有何不同？”
江陽郡主捂住腦袋：“是......勳貴子弟想要科舉為官。”
明凰道：“本宮這幾年冇有在皇祖父和父王跟前，但是也知道如今朝廷方纔實行科舉。”
“但是如今世家大族根深蒂固，連科考之事都是世族出身的官員把持著，這於國於朝都弊大於利，因為皇祖父手底下的官不能永遠隻是同樣一批人。”
畢竟朝政被同一家族或者一個派係長久把持。
皇權便會失衡。
底下人不換，遲早換的是最頂上的那一位。
江陽郡主一點就透：“所以元安姐姐是故意提拔江楓眠，讓人知道不僅僅隻有世族子弟可以當官對嗎？”
“皇祖父要用人，自然天下所有才德兼備之人都應當為他所用，科舉若不是所有人的晉升之道，隻是世族子弟的鍍金的遮羞布，那便毫無意義。”
明凰抬手摸了摸江陽郡主的發頂，神色帶了些溫柔，“江陽，你雖然隻是女孩兒家，但是也要認清楚。”
“你是明氏女子，是天潢貴胄、金枝玉葉，你的一切來自於你的血脈。”
“故而，做任何事，說任何話都要為皇室利益、為陛下、為大江山考慮。”
“隻有為了宗族利益和國家大局著想，你才能長久享受如今能享受的一切。”
“所以，本宮不僅僅是在幫皇祖父，也是在幫我父王，在幫我自己，在幫大啟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江陽郡主乖乖點了點頭，越發對明凰敬服有加。
一旁的蕭白月低著頭。
內心亦是歎服。
不僅僅是因為被明凰如此一招便一石多鳥的手段震驚到了。
而是此人實在是太智多近妖。
目標精準明確，政治嗅覺敏銳。
天生便會玩弄權術，掌握人心一般。
而且有野心有手段便罷了。
明凰竟然還不專權也並不短視，全是為了長久的利益籌謀打算！
有這能耐，又如何需要遠嫁曲線救國？
就該把底下弟弟們踹一邊兒自己當皇帝啊！